只能感觉到,心底的痛,在这样平淡的画景里,渐渐麻木。
一点一点的麻木。
她策着马奔跑,因为初学骑马,手劲控制得也有些笨拙,她骑在马匹上,也有些摇晃。
但是她不在意,只是穿过子午谷,远远地,往昔长所在的东南方奔去。
清风吹过,吹得她一头鬓发轻扬。奔行、奔行大地平旷而空广,奔得她自己也头昏脑胀,疲累不堪,而日已渐渐西斜。
直到她看到了那一片芦花,还是草绿色的芦花,无边无际的宏大,青青翠翠的蔓延到远方的山际,犹如绿色的海水波浪一般。她牵动着马停住脚步,能感觉到心底的震撼与骤然弥漫而起的哀伤。
马往后退了几步,她眺望着那些一眼望去,未开放的芦花,无边无际的绿色,随风吹来的是它们寂寞的风华。
不禁眼角酸涩,泪珠再次从眼中慢慢滴落,芦草在风中摇曳着窈窕的身躯。她拭泪翻身,从马背上跳下。
她走向这一片茫茫的芦花。
夕阳从云缝中熙熙攘攘的投下金灿灿的光线,洒在绿色的花杆上,草绿青翠。
她茫然往前行,恰好看到芦草间蜿蜒的一条小道,便往那儿走过去。手掌轻轻地拨开层叠的芦草,玉一般的手指也染上了青绿的光泽。修长、柔缓、寂寞、清冷然后她听到了呜咽的箫声,自芦花深处传来,缭绕在风中,清丽凄婉,幽雅动人。
她听着箫声往前行,凝夜紫的马靴擦过芦草的抚弄,在狂大的风中淹没了行走的声音,踩着泥土往前行。
这条小道仿佛无尽长,蜿蜒曲折,四处都一样。她静静听着箫声,自顾自的前行,却没有心思,去寻那吹箫人。
马蹄凌乱而繁杂的敲在石浦城的青石板道路上。
萧文虹先回萧府,听说萧琴没有回来,便让景星光带人去石浦城中找寻。因为自己也静不下来,既心烦又愧疚,于是亲自往城门口问守城的侍卫,形容着萧琴的穿着与长相,为此跑遍了石浦的所有城门,从通化门到安化门,然而所有侍卫都表示没有看到这样一个女孩的影子,让他沮丧万分。
他懊恼而无措的勒住马步,夕阳的光线把他的影子长长的拖曳到地上。
他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在意过这么一个人
“大人!”
突然传来黄苍的声音,他连忙回过头:“找到了吗?”
黄苍微微摆首:“不过属下听一个老妇说,有见到过一个穿暗红色胡服,凝紫马靴,骑黑马的年轻姑娘往东南方奔去,似是在哭。”
他的心一紧,连忙掉转马首,便要往明德门冲出去。黄苍急勒着马追上,在他带领下的一群家将的马蹄杂沓,也传出了得得纷乱的声音。“大人!城门便要闭了,也到了用饭时分!您不”
“你回府,吩咐小菱把百鸟苑所有的舞姬都逐出府去!”
“大人!”
萧文虹勒马回头,晚风吹起他的衣裳,夕阳镀出的轮廓也似沾上了孤注一掷的光芒。
“我一定会找到她,把她带回来。”
似是在宣誓,似是在保证,哪怕明知他的部下并不在意这些,而是在意他的安危。
他不相信。既然当初冀子琪都能被他找到,如今的萧琴又算得了什么。而他绝对无法忍受的是,当初冀子琪的事在萧琴身上重演。
他勒马回头
不论做出多大牺牲和努力,她都要给他回来、回来
箫声蔓延在芦草梢上,像起伏的潮水,绵延不绝。此刻却突然停止了
萧琴坐在漫漫芦花中蜿蜒的一条小河边上,河水潺潺,自弯曲的河湾中缓缓流淌而过,芦花草绿色的花杆梗着她的背后,在风中沙沙的响。箫声停止,她的心里却骤然多了一丝惆怅,夕阳已经变成鲜艳的红色,浸染在远方的山头,数百里芦花,皆染上了这艳丽的橘红。
她垂睫拭泪,轻轻的一滴,然后听到芦花突然被人拨开的摩挲响,骤然循声望去,步出芦花的却是轻袍缓带的尤应沂。
她一震,对方也是一怔。
她的心砰砰的跳动,视线从他俊秀的脸庞落到他手中的洞箫上,古雅而清幽的颜色,一抹红色流苏从箫身下长长曳下来,晚风扫过,便是轻轻地飘拂。
她愣了愣,感觉到他的眼神从惊讶变为淡淡的关怀,才发现他的视线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她脸颊未干的泪珠上。他们隔得虽有十来步远,然而这斜射的阳光,却也清晰的映照出了她脸上的那线蔓延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