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是什么毒?”
“不知道。从晋湖来榆鞍的一路上,我也带他寻了不少大夫,吃了不少药,但是总不见效。而大夫们也只是说,他中了一种奇毒,难以解除。再过两日我便要回长安,到长安后再找大夫给他看看吧。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毒,奇怪成这样。”
那策马在水岸边缓行的时光,静如流水潺潺,冀子琪也一直静静地跟在他们的身边,听着他们的对话,笑而不答。
就是这个安静而激烈的少年,在阴山下的红色大地上和萧文虹策马竞弛。据萧文虹讲,他很少笑,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在他们初见的时候,萧文虹站在可汗大帐座前的地板上。他是大济派到厥的来使,意在打探厥这些年来的动向,是否还有开战大济的动机,是否有之类的能力,以及大批济朝廷的礼物,以显两国久好之意。
那时他派人把带来的礼物都带到了可汗座前,是一个又一个的富丽的皮箱。他就着这些箱子里装有的琳琅珍宝,对可汗开始了使者惯有的一大堆婉转的外交词令,用他流利的晋湖话说出来,带以使者惯有的微笑。同时在彼此的对谈中,他也见到了在可汗座位的旁边的冀子琪,用那好奇的神情,看着这些华美的绸缎和珠宝,然后看看伽毗可汗脸上满意的微笑,似也浮起了微微的笑意。
再次见到冀子琪,没有这么宛转的情形。那一天,是即将沉入夜色的傍晚,他坐在普通牧民的帐前烤羊,面色冷如寒霜。他原本打算随便走走,领略晋湖风光,并不料在此遇上那站在可汗身边的少年。如果他没记错,以他的服饰,应该是伽毗可汗的奴隶一类,却不知何以能到此悠闲的烤羊。
他主动地上前跟他问候,他瞥了他一眼,是戒备而冷漠的视线,然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抄起了一边的羊奶袋,朝着萧文虹一把扔了过来。
“我听人说过,搭讪的人开始的第一句话,都是我们好象见过云云。”他把他当作了一般无聊的搭讪客。得知了他的解释后,萧文虹哑然失笑。也许吧,他当时是这么说的:“小兄弟,我们好象见过。”
他总是想要表现得很有男儿气概,但是实际上他并不男性化哪怕他老是故意在人前表现出一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模样。
他是晋湖可汗的私生子,是没有名分的孩子,于是只能在伽毗可汗的身边跑腿帮佣,与他那些尊贵的哥哥弟弟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他在晋湖的这段日子里,他和他一同策马往西南飞奔,他很喜欢策马的感觉,说要这么跑到吐蕃。然后他在他面前剧毒发作,突然从马上跌倒下来,萧文虹连忙策马上去,一把接住他的身子。
他们在草地上跌倒,冀子琪也是第一次在他的面前显现出那么虚弱的样子,因为疼痛,整张脸都变得如死青白。
他着急的问他怎么了,然后他望着他,眼中仿佛飘出一抹异样的光。他说:“是毒。”
那一日,他们没有赶上落日返回于都金山,只是找了个山洞过夜。燃着明灭的柴火,沉入梦乡。也是在这一夜,沉睡的时候他突然惊喊着从梦中醒来,萧文虹不明所以的揉着惺忪的睡眼才刚刚坐起,少年便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他能感觉到他整个颤抖的身体上遍布的淋漓汗水。
半晌之后,仿佛是意识到了这样的尴尬与不对,他面无人色的放开他。他取笑他说让他做他妹妹,然后“啪!”的一声,一个耳光落在他的脸上,不顾萧文虹的诧异,他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起身去拨弄柴火,惟余他一人愣在当地。这一夜,一夜无眠。
但后来他们还是成为很好的朋友。虽然觉得他有些女孩子气,然而萧文虹也因此更加的关爱他。这本就是在大漠上没有依傍的孩子。而也许是因为朝廷中人情稀薄,他也是多么在意和他的友情。因为他不过是给可汗端盘子的奴仆,于是他也时常带美食来塞给他。固然冀子琪从来没说一声谢谢过,但是在接过糕点的时候,他还是能看到他眼中的感动,像荡起阵阵涟漪的湖泊。
“冀子琪是误会了你,但是这不意味着别人也误会你啊!何必这么否定自己?这世界上还有好多别的人呢!”
“但是冀子琪他不一样。”望着天空萧文虹轻声说:“也许是我对他期望太高了,实际上他根本不信任我。”
“那夜明珠”
“对!就是那夜明珠当时是他硬要拿出来给我看的。因为那是他的父亲给他唯一礼物,价值连城。后来来了个挑拨离间的,硬把我说成接近他是为了他的夜明珠。他居然也相信了”他冷冷一笑:“我怎么解释都没用。执迷不悟!”
用簪子插好发髻,镜中的少年便是一副俊美的公子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