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下的那张脸少了往日的冷硬,变得柔软了几分,阳光一样的肤色,出色如雕刻的五官,如果不是因为张齐,她不会和这个人有任何交集,可是现在,对方就静静的在她旁侧走着,甘洛有一瞬觉得恍惚和神奇。
“在我说岳安小学的调查结果之前,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毕竟,我不希望你继续调查下去。”
张肖停下脚步,低头正视甘洛打量她的视线,树隙漏过的阳光滑过他的侧脸和挺直的鼻梁,甘洛被细细的光束一晃眯了眼,脸庞透着少女的白皙稚嫩。
“岳安的事情,我只记得很少的部分,我尝试着回忆起来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是潜意识在本能的回避。回忆起来的部分,也并非是愉快的记忆。”
“让我生出怀疑的梦境,太过真实,让我觉得得查下去,我怀疑梦里那个跳楼的孩子是我,但是别人告诉我那是车祸。”
甘洛看向别处,浅浅的呼出一口气,“我的童年,一部分是空白的,某个时间段的记忆像是被人强行抹掉。”
她一手摸向耳后,指尖能感受到月牙形状的疤痕,狰狞的横跨在后耳廓。
“我不甘心。不管我继不继续查下去,我请你告诉我。”她不想再活在没有准备的梦境里。
“你有没有问过你周围的亲人,即使你没有记忆,他们应该有映像。”
“之前为了调查,我打电话问过我父亲,他说我在S城出事之前失踪过一段时间,没有超过24小时,出奇的出现在了家门口,但是我却没有那一段记忆,耳廓后的疤痕也是那时候留下,当时爸妈以为是我贪玩儿弄的伤,然而三日都没到,我就又出了别人嘴里所谓的‘车祸’。那时爸妈在打工,我在医院动完了手术他们才知道消息,当时是校方告诉妈妈我出了车祸,蹊跷的是,没过多久,我就被学校开除。”
“因为什么开除?”张肖侧眸看着她的侧脸,没有表情,平淡的似在讲述旁人的事。
“我被人诬陷偷东西,闹的全校皆知,但是我已经澄清,也留了证词给校方领导,但是,下发的澄清文件一拖再拖。事发后,开除我的理由是‘以正校风’,是不是很可笑?当时爸妈为了我不再受伤害,举家搬回了阳河。”
看着她的眼睛,那眸子黑亮,他斟酌开了口:“四年前,岳安小学确实发生过坠楼案,但因为种种原因被压下来,受害者是两个孩子,一死一伤。”
“那两个孩子叫什么名字?”甘洛攥紧了手,胸口因紧张有些微不受控制的起伏。
“死的孩子叫冉菲,和你同龄,伤的叫朱民。”
“冉……”她向后挪了半步,喉咙似被人掐住。
他只说了坠楼的事情,却不想甘洛听着冉菲两个字脸色煞白,“你记得她?”
“我我不知道”甘洛摇头,脑袋里一遍遍的重复着那个名字,冉菲,冉菲,她想不起来,可是为什么会感觉有一瞬的窒息?
胃部收紧痉挛,梦境里的血迹,教学楼,她鞋子边的脚印,之前的梦境一股脑儿钻进她的脑海里,甘洛干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一手撑在梧桐树干上,指甲嵌进白灰色的树皮,冉菲!冉菲是谁?
为什么想不起来?她忘记的人是自己的谁!
“甘洛?甘洛!”他见她异常,为了不刺激她,唤着她的名字慢慢向她靠近。
后耳廓周围渐渐传来刺痛,一点点蔓延至后脑勺,甘洛双手紧紧抱着脑袋,额头青筋暴起,唇色发白身子不住的发颤,跪坐在地蜷缩成一团,“我想不起来,我头好痛,为什么我想不起来,我应该记得的,应该是很重要的人,我心里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张肖,我想不不起来!你帮帮我!”
“头好痛!为什么我想不起来!”肌肉紧绷颤抖,甘洛的手脚开始抽搐。
张肖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框住,一手捏着她的下颌,以防她意识不清咬舌,“想不起来就不想,我在,别怕!别怕!”
甘洛失控一挣,一口咬在张肖手臂上,喉咙发出呜呜声,眼泪从眼角不住的流,他未推开她,血从手臂上慢慢滴在地上,一手轻轻拍着她后背,温声一遍遍唤她名字,“不怕不怕!”
甘洛渐渐松口,急剧的精神紧张让她脱力,人颓然偏头晕了过去,脸颊因缺氧滚烫。
在她晕倒偏头之际,他注意到甘洛耳廓后的疤痕,眉头紧拧,那伤口,荆棘一样,盘成月牙的形状依附在她的耳廓后,仿佛缝纫好的伤口被人生生扯开,再草草的用线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