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路向着南面走，一直到了一个叫做宁常镇的地方。这回行路的目的不同了，几个人的心情也有些不同了。

在街上随意走着看着，明媚开口问道：“还没有说你们两个到底接下的是什么师门任务呢！”

顾梁寒挠了挠头，小声说道：“是……驱鬼……”

明媚好奇：“驱鬼？”

丰子洵点点头：“嗯，有鬼魅飘荡于人界，扰乱人间秩序，我们两人就是找一处魂鬼作乱之地将鬼魂驱走。”

荨悠挑眉：“安排你们两个来做？”

顾梁寒低头道：“我们两个只是新入弟子，所以只是驱鬼而不是收服……”

“……”荨悠无言，与明媚对视一眼。

明媚赶紧说道：“没关系呀，有我和荨悠帮你们啊！”

丰子洵犹豫道：“可就这本就是我二人的任务，若要将你们卷入……”

“唉，这有什么的呀，我跟荨悠也不用完成什么任务，若有遇到，自然功劳归你们啊！”

丰子洵摇摇头：“我是说，不能因为这个任务给你们带来危险！”

荨悠笑了笑：“若是区区小鬼，还算什么危险吗？你不会还想找个百年怨鬼去对付吧！”

丰子洵脸上微烫，明媚突然被别的事物吸引去注意力。

“那前面挺热闹的呀！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说完就拉起荨悠的胳膊走过去，顾梁寒和丰子洵赶快跟上。

一处阁楼，楼下站着不少人仰头看着，阁楼上的栏杆内有一个身穿火红嫁衣，戴着盖头娇小女子，手中正拿着一个绣球。

几人走到人群外围看着，顾梁寒说道：“哎？是抛绣球的呀！”

明媚朝着人群看了看疑惑道：“奇怪，怎么下面没什么男的，倒是女的多些？”

荨悠狡诘一笑：“该不会是这小姐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明媚一愣：“啊？”

这时，一阵风刮过，那楼上的小姐红色盖头被吹开了一角，明媚仰头时看到了她的脸，长相倒还算秀美，只是那一双眼中流露出的尽是悲伤之情。明媚觉得可能是她不愿意这样随便就找个人嫁了吧，真是身不由己的感觉。

明媚转头说道：“小道士，那小姐长的还不错呢，你要不要去碰个运气？”

丰子洵身体一滞：“什么！不、不要了……”

明媚看他如此局促不由一笑：“走吧！我们去客栈休息！”

荨悠问道：“你不想看看她的绣球最后会是被什么样的人接到吗？”

明媚揉了揉额头：“呃……我好像有点不忍心看这结果……”

顾梁寒开口道：“那就不要看了，我们还是去客栈吧！”

明媚又抬头看了一眼那姑娘，随后低下头便离开了。

寻了一家差不多的客栈，几个人走进去坐好之后，看店伙计与老板还在台前埋头趴在一起说着话，荨悠伸手拍了拍桌子：“掌柜的，你还要不要做生意啊？”

掌柜闻声立马抬头：“哎哎！客官抱歉啊，来了来了！”随即吩咐伙计去倒茶水。

伙计来桌边填茶，荨悠问道：“什么事情聊那么忘我，客人都晾在一边啊？”

伙计陪着笑脸：“抱歉了几位，就是镇上今天抛绣球结亲的事情，随便聊聊！”

明媚问道：“那是谁家的小姐啊？看着长的也还可以，怎么没多少男的去等接绣球呢？”

伙计放下茶壶，弯腰说道：“几位外地来的不知道吧！这家小姐啊，是宁常镇上郑员外的小女，今日就只是想抛个绣球随便嫁个人。”

明媚嘴角一抽：“随便……终身大事……真的如此随便的吗？”

伙计咂咂嘴：“唉……说来也是，她本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却自己看上了一个穷小伙。”

“婚约都有了？”明媚问道。

伙计点点头：“郑员外也是有名的大户人家了，这个女儿养在深闺多年，就是去年满十六岁了，便同意让她出门逛一逛那上元节。之后就准备嫁人了，对方啊，也是镇上比较有钱的贺家，他们家先人曾经做过官职，后来搬到宁常镇。两家家世相当，这婚事也就定下了。”

荨悠喝了一口茶水：“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咯！”

伙计继续说道：“谁知道她在那次上元节，看上了一个糊灯笼的摆摊小子，只因为那个穷小子送给她一盏灯笼，她就与那人私定终身了！”

“咳咳……”顾梁寒被茶水呛的咳嗽起来，明媚觉得自己如果在喝水的话，可能也会被呛着了……

丰子洵摇了摇头：“这听上去……还真是……够随便……”

荨悠满不在意：“说不定那穷小子长的好看的不得了呢！”

伙计说道：“长相……也就一般吧！那郑小姐没过两个月就跟人家跑了呀！”

明媚问道：“就是私奔了？”

“对对，私奔了之后啊，郑家不敢宣扬这家丑，便去找贺家商量，那贺家肯定不愿意啊，所以花了点时间把人给找到了啊！”

顾梁寒说道：“找回来岂不是会被打的半死？”

伙计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找到以后没有直接抓人，贺家少爷偷偷给那穷小子塞了些银钱，穷小子就背着郑小姐带着钱自己离开了！”

明媚眉头一皱：“如此男子……算是那郑小姐识人不查！”

伙计说道：“那他还能怎么办呢？无权无势，总不能两个人一起跳河吧！后来那郑小姐发现穷小子不见了，自己什么都不会做，无以为生，无处可往，就只有回家了……”

荨悠追问道：“回去了，那后来呢？就开始抛绣球了？”

“没有，贺家还是照常送来了聘礼，大婚按照约定照常，郑家员外对此可是感恩戴德啊！”

顾梁寒点了点头：“那这贺家人似乎靠谱……”

伙计又说道：“可谁知道啊，贺家少爷在大婚之日将郑小姐独自抛在喜堂，自己没有来啊！而且让人散布了郑小姐不贞的消息，她与那穷小子私奔未果的事情瞬间就在镇上传开了！”

明媚捏住了茶杯：“……这样做也有些过分了吧，到底还是姑娘家，居然让他如此摆弄了一番……”

伙计咋舌：“啧，贺家必然想要报复的啊，之后郑家小姐被锁在家里几个月，郑员外可是气坏了呢，觉得她败坏了自己家名声，让自己丢尽了颜面，所以啊，想着赶紧随便让她找个人嫁出去算了，才有今日这一出啊！”

明媚冷哼一声：“那个郑员外觉得面子更重要吗？分明养女儿一辈子也够了，非要把她推出去……”

伙计叹息道：“哎……这事情，伤风败俗啊……要不然即便嫁妆丰厚，也没几个男子愿意去接那郑小姐的绣球啊！”

荨悠挑眉道：“要我说啊，就是这些大家闺秀平日不怎么出门，结交的人太少，看不清世道啊，随便遇到一个男的就动心了，这能怪谁？”

明媚赞同的点了点头：“同意，为什么生个女儿就要被锁在深闺足不出户？那样跟圈养一头牲畜等着日后送去市集待宰换取银钱有什么区别？”

顾梁寒闻言偷笑起来。

丰子洵面色微变：“咳咳……你这比喻……”

明媚看向他：“怎么？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道理好像是没错了……可是……”

明媚歪过头：“道理对那就足够了啊！”

丰子洵失笑道：“好吧……”

荨悠说道：“我们今夜就住这里吧！”

顾梁寒点点头：“伙计，我们要两间房，先给我们准备些菜来！”

“好嘞，几位客官稍待片刻！”伙计转身去忙了，四人都在兀自想着他刚才说的事情。

……

晚上，荨悠正在那边铺床，明媚坐在铜镜前打理自己刚洗过的头发。突然有人轻轻敲门，明媚本能的觉得是顾梁寒又跑来想找自己说话，一边去拉开门一边说道：“顾梁寒，什么事呀？”

看到门外的人，明媚一怔愣：“嗯？小道士，怎么是你？”

荨悠闻言也转身看过来。

听到对面之人叫的是顾梁寒的名字，丰子洵有一瞬间的失望，随即消散，抬眸笑道：“方才见你晚饭没怎么吃，我到楼下让伙计煮了些素面给你……”

明媚微微低头，看到他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接，丰子洵却后退一步：“当心烫手，我帮你放到桌子上！”

明媚侧过身让他进来，丰子洵将碗放在桌子上。随即笑道：“吃完了就早些休息！”

明媚讷讷的点点头：“谢谢……”

丰子洵摇摇头：“不必说谢，我走了。”

两人看着他出门去还把门带上了，明媚依然有些呆愣。

荨悠过去把她拉回凳子上坐着：“别发呆了，既然人都亲自给你送来了，趁热吃吧！”

“我其实……真不饿……”

“丰子洵这小道士，进来都看不见我的吗？他眼里什么时候也只剩下你了？”荨悠笑笑。

明媚摇了摇头：“……应该不会的。”

荨悠眉头一挑：“不会吗？什么事情会那么绝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