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也嘴角一挑,似乎很欣赏自己刚刚作出的安排,然后又挥了挥手,重新闭上眼假寐。
小宫女想问问那位送银子的卖柴的老汉要不要处理,但看到长公主并没有吩咐,也就吞下了这句话。
也是,长公主并非严苛之人,一个跑腿的,也不值当她们出手。
小宫女自始至终伏跪在地垫上的姿势都没变过,但她似乎知道长公主的所有动作和指令,不再说话,再次无声无息地退出马车。
宽大豪奢的马车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洒金窗帘随着车轮滚动细细地跳跃,映衬着天边的夕阳,在长公主已不再年轻的面庞上投射出细碎的光点。
穆抒衍随着二老太太和庄寄霜回到域园。二老太太照例以身体疲乏为借口,免了大家的昏醒,自去休息了。
庄寄霜也玩累了,不再缠着穆抒衍要和她同睡,草草洗漱一番就哈欠连天地回自己被窝会周公了。
穆抒衍自然睡不着,独自躺在昏暗的纱帐里想心事。
若她猜得不错,陈氏今日必定是在靖远侯府的安排下潜入寿安寺,专程为辨认她而来。
靖远侯府虽只是京城的二流世家,但买通寺院里的几个和尚,悄无声息地放一个闲杂人进寺,还是轻而易举的。寿安寺作为皇家寺院,管理再严格,也不能确保下面的每一个人都清清白白毫无私心。况且这世道,操控人心的方法可多得是,那些成本对于像靖远侯府这样的勋爵之家来说几乎可算得上是忽略不计的。
今日,靖远侯夫人带着祁大小姐去寿安寺,表面上是为了攀附长公主,实则就是为她而来的。
那陈氏今日应该总算看清了她的样子了吧!确认了她的身份,这下子,陈氏和靖远侯府的人,还包括她这个被人窥视的人,总算都能睡个安稳觉了。
穆抒衍微微苦笑。
上一世陈氏出现在她面前时,已经是庄府乱了套,大厦将倾摇摇欲坠之时。陈氏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那么恰逢其时,那么坚定果断地出现在她面前,仿佛带着能帮她挽救一切的决心和能耐,拉着她脱离庄府这条即将沉没的废船。
她怎么就能出现得那么刚刚好呢?就在她彷徨无依走投无路的时候?也许那些都是精密计算后的结果吧!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姿态,做什么样的动作,说什么样的话,才能最大限度以最快的速度取得她的信任,然后死心塌地,将他们奉为自己的救世主。
前世的这个时候,陈氏也一定躲在暗处打探她,观察她,出卖她。只不过那时候自己不知道而已。而今生,自己先一步发现了。
今生再看他们的这些做派,不知怎么都透着一种滑稽可笑。
穆抒衍暗自兴奋、窃喜,仿佛怀里揣着彩色糖豆的孩子,不能让人知晓,内心却充盈着不可名状的欢欣。
难道这就是老天爷这一辈子给自己的补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