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果看出了叶梓忆的不快,“诶,叶梓忆,给我讲讲这两道化学大题吧,不会。”
叶梓忆的目光停留了片刻在路晓楚的化学寒假作业上“嗯,哪道。”迈前去的脚和不敢面对乔小满的神色一同收回来,绕过讲台,穿过前面的一长段走廊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乔小满皱了下眼角,没有说话。
晚自习差不多快结束时,传过来一个纸条,露在外面的三个大字“顾浅浅”一看就知道是叶梓忆的字迹:浅浅,请你吃雪糕。一定要去,一定要去,一定要去(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我转过头,低声说着,“林陌,放学你先走吧。”
“那你呢。”
“叶子,她心情不好,”我看见林陌埋在桌兜口收拾书,没动弹,又扭回头去。
林陌突然伸前手来,挪走摞在我桌子上的几本习题和练习册,“这么多,你一个人能行吗。”
“我本来想着明天再往家拿的,”我的舌尖不自觉地绕牙齿峰缘调皮地跳动着。
他把手里的书放在自己桌子上,“那你路上小心点,可别丢了。”
那几本王后雄和薛金星资料的书皮是叶梓忆帮我包的,叶梓忆说光是看见资料书的封皮就烦,应该给它换身新装,赏心悦目,说不定还有利于学习呢。我同意她的说法。
但是当初她非要给我包她偶像的海报,还好我及时换成了樱桃小丸子的,不然多扎眼。
可林陌却说没有区别。
看到林陌把那几本书刻意抽出来压到最底下,原来他是真的觉得没有区别的。
我发现路晓楚在看我,我应了林陌一句“知道了”就没再往后扭头了。
晚自习一结束,叶梓忆过来提起我的书包,拉着我的胳膊就走了。
“叶子,咱走慢点,我快跟不上了。”
“不行不行,我不想碰上乔小满。”
叶梓忆的表情皱皱的,像极了她给路晓楚发的那本化学寒假作业本的封皮。
“哦,你没事儿吧,跟他。”
叶梓忆的步伐开始慢下来了,“有事儿,”一瞬间,换了汪崭新的眸色,像个无暇的孩子没等到盼了许久的糖果。
“你不会,是要哭了吧,我,我不怎么会哄人……”
“你以为所有人都是你呀,我才不哭呢。”
“嘿嘿,就是嘛,为了个乔小满,还至于。”
“但我还是不会放弃的,”叶梓忆啜着下嘴唇,眼神里闪过坚定,让我曾以为她会永远勇敢下去。
圣熙中学晚二后的餐厅和小卖部正开启着一天中最后的高潮。特别是餐厅的宵夜,总是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大厨们在晚一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种类繁多、琳琅满目。有炒面、炒米、炒担担面、煮方便面、水饺、煎饺、麻辣烫、麻辣拌、各种烧烤、沾串、关东煮,还有我们当地的一些特色小吃,碗团、粉汤、羊杂割。有限的三十分钟内,饭卡刷卡器的“滴”声不断。
我和叶梓忆绕开餐厅那个是非之地,去了小四家的小卖部。
叶梓忆直接从冰柜里拿了两根雪糕,“阿姨,多少钱?”
“四块。”
“给。”
“诶,好。”
来日可期的喜欢总是比似有似无的回应令人更舒心。我们都会遇到适合自己内心所谓惊艳的人,有的人会不甘仅止在热烈的目光,于是不畏最后的碰撞,而选择勇敢去克制羁绊。叶梓忆或许就是这样的吧。
我小心咬着最外层的脆皮,生怕把舌头粘上去,“叶子,你有没有想过看看身边的人。”
“看谁,林瀚吗,”叶梓忆咬了很大的一口,嬉笑着,刻意避开我的话。
“不是,于果。”
叶梓忆像藏好了心事,“我,我不,我们俩不可能的,都多少年的好哥们儿了。”
“你可以尝试去感受他的好呀……”
“说乔小满呢,怎么扯到他身上了。”
“好吧好吧,不说了。”
路灯下,我和叶梓忆的剪影淌过人群,流经大街,一会儿自带声效地前后追赶着,一会儿又倔强地停在那儿。
那时候我们的模样,现在还能记起几分,敢爱敢恨,骄傲地闪着光。珍藏自己的心思,张扬自己的情绪,无措地不知道那就叫作“成长”。“心口不一”这个词准确诠释着我们对情感的常态。不擅长表达的我们,习惯用含蓄伪装自己,不喜欢表现的我们,安于用现状稳定自己,不敢于表露的我们,学着用锋锐书写自己。
圣熙中学同宁谐市别的公立学校不一样,更注重效率和质量。期末考试结束后,按理来说,该放寒假了,可是圣熙中学却另有安排,要求再上一个星期的课,对期末考试的试卷进行错题纠错再重做、误打误撞的题吃通吃透再整理。各科老师每天只上半节课用来讲卷子,其余时间用来批改试卷。持续一周的时间,我们都浸泡在裁卷子、抄题目、写解题过程、在错题本上涂胶棒的循环流程中。
下午上完物理课后,林陌和于果不知道在隔空商量着什么事,诡异地相视一笑后,俩人勾肩搭背地走出教室了。
我拿着胶棒在纠错本上粘好刚裁下的一道物理大题,对着黑板抄步骤,“P=30.5?”准备让林陌再给我讲一遍。
“我哥去网吧了。”
“网吧?校门口现在不能出去吧?”
林瀚一脸自然,不像是骗人,“于果领着他翻墙去了。”
“哇,我也想去。”
林瀚深深的眉毛向两边抽动着,“你?又矮又胖,翻不出去的。”
“我哪里胖了,你怎么这么欠揍,”我用胳膊顶了一下林瀚,然后赶紧杵着他的胳膊,“不要超过来啊。”
林瀚的胳膊发力,使劲儿推着我,“就过来了,要怎样。”
我指着两张桌子的接缝处,“你看你都过线了。”
林瀚透亮的眸子里掠过阵阵笑意,“这是学校的公共财务,不是你个人所有的。”
“坏人,不和你玩儿了,”我把F减小到零。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我立马吸回刚嘟出的嘴,把胳膊投向林瀚的桌子,刚好和他的胳膊碰到一起,“哈,你被骗了,我赢了。”
“小香菇,抬头,”林瀚举着个银白色的手机,后置摄像头录入我发型凌乱、张着口傻傻的模样。
“啊?”
“林瀚,你别拍,太丑了。”
“我瞅瞅,还行啊,不丑,”林瀚用胳膊肘撑着我的手,然后把手机塞进了裤兜里,“这下你不能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