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一章 天意茫茫(7)(2 / 2)闪了老腰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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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增减,没有得失,不多不少一切刚好。但楼台高高低低,参差错落地变幻了起来,甚至渐渐有了烟火人气。青池和烛君不禁都看痴了。

年少的烛君蹩脚地想与他交友,却遭到了零的拒绝。

“这不是你该玩的东西。现在的你,还控制不好力道。”

*

青池幡然醒悟。烛君是身负“神志”之人,也会因为神志而失去了平衡,引来灾厄。而零的那份“礼物”就像他手中自如操控的竹签,虽然来是空白,也终结于空白,却将烛君扑火的生命轨迹变幻了摸样,终于没有酿成地门洞开的大祸。

“你看明白了?”

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旁,与她一同旁观烛君的梦境。

“大约明白了,但是我不懂。”青池看着对面的灰衣孩童身负绝技,有填山移海之能。“你既然早就计算出一切,为何要用这样大费周折来点醒他?”

灰衣的少年发出叹息。不知是不是梦境的缘故,他显得耐心而和蔼。“你也知道,这世界是由术式组成的。而术式的根本又是什么呢?”

“是识界的语言?”

“那只是表层。”风拂过他的碎发,留下深浅不一的阴影。“识界语言的核心,是造主的意志。无论是什么,都无法违背的至高意志发生。警戒,宣示,审判,这些都是大神的特权,我们小鬼是无法僭越的。但是——”他狡黠地做了个小声的手势,与烛君记忆中的童的对话逐渐重合。“那些大神非常粗心。哪里富裕,哪里缺乏,哪里变化,哪里矛盾,他们未必能发现。就算有眼尖的发现了,只要这件东西还在,多半不会追究。

小鬼卑微,无所不在,所以通晓一切却无能为力——这是恐怕对‘无所不知者’的约束和诅咒。”零轻描淡写地说着,然而青池无法想象,无能为力的漫长生活是多么残酷,或许这已经不能被称为生活。

“所以只能先偷取一些,再还回一些。这是小鬼可怜的特长——反正大神是不在意这些‘细节’的。”

*

梦境切换了。连天的雨幕敲打着一切。

雨声驱赶了寂静,又营造新的寂静。

她看到因为赢棋而满心喜悦的少年烛君从棋楼上奔下,一路念念有词。“生路七,生门聚——”

他仍然沉浸在渡棋的世界,并且用渡棋的规则照应着现实。这是天才棋者的小秘密,世间的一切都可以用作训练。这时,他依照自己设定的路线,一路走到回廊,却发现算好的“魂魄生门”之处,刚好堵着一个灰衣的孩童。

那孩童站在飞檐下,一半的身体承接着雨水,正在出神。

“喂,你为何堵在出口??”

灰衣的零转过头,反问,“这凭什么是出口?只因为你来了,这么大长一条走廊,唯独这里就是出口??”

烛君一怔,中气十足地说,“这里是棋院,自然要按照渡棋的规矩。”

“棋院是你的说法。”半身湿透的零镇定自若,“在我看来,不过是可以躲雨的地方而已。”

少年的烛君立刻恼了,却不知怎么反驳,“棋院当然就是棋院!再说,哪有你这样,边淋着雨边躲雨的。”

“因为进不来,”那灰色的少年抬起眼眸,“只能站在‘缝隙’之处。”

烛君虽然受他的气,终于还是不忍,试图将孩童完全拖进屋檐之内。

“什么歪理。”烛君拖着他,终于认出了这个灰衣少年。记忆将这个捣鬼者美化了,“啊,我记得你。”少年干净的眉目中焕发出无悔的喜悦。“上次预言之事,还要多谢!”

“谢我作什么。”灰色少年眸光一闪。“世事增减,早有平衡。我也不可能给出更多。”

然而烛君毫不在意他的推辞,只当他在说那个无限神妙的楼宇。“是啊,你这双手的功夫,如果来下渡棋,定然事半功倍!”

“我为何要在渡棋上事半功倍。”

雨声之中,铃声响动。

少年的烛君再次被噎住,良久,他垂下眼眸。那灰色少年的目光仿佛穿越了他暂时的得意,映出了某种深藏的担忧。

“先生说我的棋力进境太快了。我怕有一天,再也遇不上实力相当的对手。”在淅沥的雨声中,少年面对恰巧堵在“出口”的孩子,忽然具有了朦胧的预感,“我该往何处去呢?”

零甩了甩头,随意抖落头发和身上的雨珠,惹得烛君忘了后话,忍不住发笑。

“不如我们打个赌吧,”灰衣的孩童却主动牵过了话头,“只要你还相信这世上还有更强者,你就能遇到梦寐以求的对手。”

“好啊,说定了。”还是少年的烛君笑逐颜开,不再纠结。“走走,我带你去玩别的。”

两个少年的背影在漫天的雨雾中远去了。

*

青池了然,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约定了。零一贯的懒散总让人觉得,他不会在乎任何事。然而灰色少年不止为他设下了赌局,也是真正达成他誓愿的人。

但是她不明白,零为何从不让烛君知道,他最渴求的巅峰,一直就在他的身边。他只肯做着无关的游戏。

或许零一开始就知道烛君该如何罹难,如何通向真实、从变幻的棋盘中解脱出来。但他永远只是这样旁观,绝不动手扰乱。

*

她醒来之时,日近黄昏。

熔金般的夕阳给窗前静坐的零镀上了一层刺眼的光圈。

那一瞬间,仿佛又什么预感闪过,但她甩了甩头。“烛君醒了吗?“

“他醒了。方才家仆来敲过门。”

“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去告别吧。”

零却没有挪动,仿佛等待着夕阳将他溶解。这反常的安静令青池有些心慌,她走到他面前,看到的只是淡淡的疲乏,再没有多余的情绪。

“你还累吗?”她握住他的手,试图直视那双透彻灰霾的眼。

“我还好。”零终于试图牵出一个表情,“只是我不必去了。”他笃定地说,“以后也不必了。”

“你在说什么?”青池猛地起身,试图用微弱的身高差施加威严,“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力,尤其是你,怎么可以不去?他痛失爱侣,又大病一场。”她想起芸娘的的悲诉。“人类不是只有性命,就能存活的。不想暴露身份就算了,你可是他唯一一个不因下棋而结交的好友,他一定有话要对你讲。”

“是啊,可是那又怎么样?”零微微歪着头。“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并没有朋友。”

零正直地反驳的时候,恍然令青池想到式微背后那个平淡的剑使。

“你没有朋友?”她心头无名火起。零看到她就要发作,也不想争执,顺着她的意缓缓地起身。

他总还是愿意迁就她的。

“你可不要后悔。”在她背后少年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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