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安平觉得愧对谁,那人绝对是奚时庚。
他是真的爱着这个女儿,即使知道她天煞孤星时也没有放弃过,可惜原身没有福气。安平也没想过要附身,她死后不知道为什么会漂泊到这里,偶然看见奚时庚,一时好奇就跟着他回家,看他笨拙的哄着不懂事的小女儿,给她换尿布给她做小玩具,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就那么站在旁边看起来。
直到原身夭折,她看着奚时庚抱着女儿痛哭的模样,心中不忍,谁知这时从原身身上传来一股吸力,天旋地转之后再一睁眼,她就变成了安平。
奚时庚对女儿的苏醒如获至宝,安平也就咽下了“我不是你女儿”这句话。来自父亲的疼爱,让她欣喜又愧疚,一直在说与不说之间徘徊挣扎,哪里知道她还没有下定决心,奚时庚也死了。
屋子里有两个并排放着的红漆描金龙凤呈祥纹大衣箱,因年岁久又没有保养,上面有些掉漆了,打开其中一个钉鼻钮的锁,入目就是一些叠放整齐的衣物,安平拿走挡在上面的衣服,从最底下捧出个红木雕花卉,大约有小臂长的小盒子。
盒子上同样有锁,安平从衣襟里摸出钥匙打开,左边最上面是一封信,上写“吾儿亲启”,中间是严瓷合缝挤在一起的两瓶伤药,最右边一红一黑两个木罐。
看到这些东西,安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脖子,摸到了带着体温的硬物。
那是“她”还没出生前,奚时庚与妻子一起去打造的长命锁。那时候林氏还没死,她才查出有孕,也没有大和尚来“报喜”,夫妻俩对这个爱情的结晶都非常期待,想着给女儿打造最漂亮的长命锁,保佑她长命百岁。安平不想活那么久,但她一直带着身上。
那封信她也看过许多次,里面承载着奚时庚满满的父爱。
他知道女儿的情况,怕自己哪日也撒手人寰,丢下女儿无依无靠,早早准备了东西放在这里。拿开信后,信纸下面掩藏着的几张银票就显露出来。
把盒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到包袱里,除了那两瓶伤药她没动。
奚时庚一腔拳拳父爱,可他没有想过,这玩意也是有保质期的。
奚时庚死的那年,安平就打开了这个小盒子,那时候她拔下瓶塞看过,伤药透明膏状,有点黏糊糊滑溜溜的,感觉和芦荟汁有点相似,但伤药有些苦味,味道很淡。
她当时只是好奇所以才看了一眼,照溪城很安全,她自然也用不到伤药。然而等到安平真正想要拿出来用一用时,却赫然发现,这好像和以前不一样啊。
她盯着表面浮起一层绿色的膏体看了许久,又凑到鼻尖闻了闻……呕,好恶心。
这下她能确定了,这两瓶伤药,都过期了。
过期了自然不能用了,也就没有带走的必要,她犹豫半晌还是把信纸放回盒子里,摘了头上发簪和长命锁,同伤药一并锁上。
她要走了,估计以后是不会回来的了,这些还是放在这里吧。
虽然说奚家不差这一个房子,但安平担心自己走后有人进来,就抱着小盒子去外面,趁没人看见,在二楼后面那片草地上挖了个坑,把小盒子藏在里面,再在上面铺上泥土,抹除痕迹,这才放心。
回到屋子里,用林氏留下的螺子黛把眉毛加粗加重,脸部线条勾勒得更加坚毅锋利,头发全都梳在脑后,换上早就准备好的男装,蹬上长靴,把银票往怀里一揣,确定没漏下什么东西,背上包袱,牵上吉莉。
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安平最后回头看了眼那栋精致不再的小楼,心中没有不舍,默默和奚时庚夫妻道别,毅然决然的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