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澄声音低沉，就好似深井石壁的小草上凝结的水珠，嫩叶撑不住水珠，虽然不舍但也要将它送入井下，水珠下落，在水面引起微不可察的涟漪。

悕雪也因为司马澄的柔声细语，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渐渐止住了哭泣。

司马澄动作轻柔，对悕雪葱白纤长的手指，就像对待一件珍宝一般，此刻库房里只剩下悕雪“嘤嘤”啜泣声，库房的空气中还掺杂着少许尘土，悕雪抬眸，觉得司马澄的样子开始变得有些朦胧。

哪怕是钝刀，用力挥下去也能斩断乱麻，但可以斩断落花般纷繁芜杂的女儿家的心绪吗？

悕雪呆呆地看着司马澄，一下子忘记了眨眼，待司马澄缓缓抬起凤眸，悕雪才忽然装作擦眼泪的样子低下了头。

司马澄看着悕雪，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想不到小皇帝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成熟了，从坊间时候的小心翼翼，到前日朝堂之上的落落大方，从过去的躲闪紧张，到现在……虽然还是会哭鼻子，但也学会自己擦眼泪了。

司马澄正要松开悕雪的手，但当视线再回到悕雪的手上时，他不禁轻蹙起了眉头，只见鲜血已经侵染过了包扎的袖布，而且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司马澄眼中闪过一丝慌张的神色。

忽然，司马澄的目光变得尖锐明利，快速扫过刚刚悕雪可能触碰到的钝器，终于在一把生锈的环首刀上发现了悕雪的点点血珠，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神立马暗了下去，然后一手拿起环首刀，另一只手顺势握住悕雪的细腕，说：

“陛下，快去太医院！”

悕雪鲜血不止，多是因为那破刀上的污锈。

这种刀伤，司马澄在小时候练兵时见得多，他刚刚没有多想，就按照军医交给他的方法替悕雪包扎，只是璟王府的军队里没有锈刀，若是有，都会立刻送去除锈，怕的就是士兵被锈刀所伤。

司马澄又不敢和悕雪明说，怕说多了，悕雪可能又要哭哭啼啼的了。

司马澄脚下生风，快步朝太医院走去，悕雪被他拽着有些生疼，挣扎了一下，但见司马澄神情严肃，她也跟着大气不敢出，眼中莫名地再次升腾起薄雾，任司马澄拉扯。

司马澄感觉得到悕雪的变化，忽然意识到两人的身份，立刻松开了悕雪的手，颔首转身，拱手朝悕雪单膝跪下，说道：

“属下举止轻浮，请陛下治罪！”

悕雪没有说话，委屈地撅起朱唇，仰面看着廊檐，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司马澄抬眸，隐隐约约看到悕雪被他捏红的手腕，心也跟着抽了一下，便不敢再抬头。

悕雪忍住了泪水，低头看了一眼司马澄，发出了一声带有些许怒气的鼻音，小声嘟囔了句：“何止轻浮……”

然后大挥云袖，绕过司马澄，就头也不回地朝太医院走去，只剩下司马澄一人在原地。

……

此刻，太医院里只有司葵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