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朝洛京皇城迈出了第一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刀山火海、步履维艰。

这个道理悕雪懂，荀太后也懂。

正午的斋饭过后，悕雪第一次跟荀太后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荀太后原名荀羡岚，出身于书香门第的荀家，自然耳濡目染，略懂诗书，从而与悕雪的母妃志趣相投，悕雪常常在母妃的寝宫见到她，当年她虽能为大豫生下一儿半女，但也是真心实意对自己和弟弟好，这些她都记在心里。

荀太后仪态端庄、温文尔雅，只是得体的笑容下透出一丝无力和勉强，悕雪不懂为什么荀太后见到她眼神中暗含喜悦之情，不过在七年的大权更替、风云变幻的过程中，能稳坐太后之位的人，不是机关算尽、利欲熏心就是迫不得已受人胁迫。

眼前的荀太后可能就是后者。

荀太后上前握住了悕雪的手，悕雪一惊，毕竟是小时候见过的人，她怕被荀太后看出身份，慌张地将手收回来，垂下了头，荀太后先是一怔，神色里有些怅然若失，不过很快又变回了那张得体的面孔，收回了自己的手，对悕雪说道：

“阿霁是大孩子了，是母后疏忽了。”

悕雪并非不愿亲近她，虽然自己的亲额娘年长与荀太后，如今的荀太后的年纪就跟当年桃贵妃的一样，当年两人亲如姐妹，又对自己有疼爱之情，悕雪怎会不愿意亲近她。

而且，若是荀太后真的是被迫成为太后，那八成就是司马烈所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以后，荀太后以及荀家就有可能成为悕雪的臂膀。悕雪答道：

“母后您多虑了，儿子在民间待得久，皮糙肉厚，只怕让额娘摸着不适。”

悕雪此话一出，荀太后瞬间就红了眼，赶忙走到她跟前，关切地看着悕雪，说：

“霁儿，让你受苦了，你这样，我怎么能对得起你母妃的在天之灵。”

荀羡岚声音有些哽咽，言语中透出的心疼和怜爱让悕雪不忍，于是主动上前抱住了荀太后，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说：

“阿霁不曾忘记小时候母妃考我诗书时，荀娘娘在背后偷偷帮我的事情，阿霁一直心心念念着荀娘娘，如今又要让荀娘娘费心了，阿霁深感惭愧。”

小时候母妃考司马霁诗书的时候，悕雪也会站在一旁，所以荀羡岚帮助过他的事情，她自然也是知晓，此刻悕雪刻意提起，一方面是为了安抚荀太后，二来也是强调自己的身份让她信服。

荀太后听到悕雪提起从前的往事，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对悕雪的身份也更加坚信，觉得是洛泱的魂魄守护了她的孩子，也更加相信是佛祖将司马霁送回了大豫。

两人情绪缓和，又重新坐了下来，荀太后问了些悕雪在民间的事情，悕雪便如实地说了，悕雪在民间本就是男子陶熙，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荀太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关切的问道：

“霁儿，那你的皇姐悕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