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似从前般悄然滑过,自倾心二人回谷已有二七之日。那日洞中的结果如何,那个巫族大长老奇风最终的下落如何,既无人同她提起,她也懒得为这些琐事烦心。倒是前些日子清逸同她所提起的那个被鬼君子苏带回的人族姑娘令她有些许兴趣,想要听些新鲜的后续。
奈何说书人迟迟不现身,她只得眼巴巴的望着,苦苦的等着。
自回宫以来,琰帝则像是变了性情一般,整日里早出晚归。习惯日日被其纠缠的倾心却开始有些不适应,每日里追问识荆、白芙有关琰帝的下落,却总被“前些日子前朝耽搁了许多事”等等的借口搪塞了过去。回回如此,饶是倾心脸再厚,心思再宽大,时间久了,也懂得其敷衍之意,便也懒得再去询问。整日里晒晒太阳,斗斗蛐儿,听听戏,仿若回到初入宫那段时光,闲暇,自在,又可白吃白喝。
当然,若说这不同之处,也是有的。除却后宫里的那些个嫔妃每日来她这里的小打小闹,霓贵妃以及帝后的姐妹情深,最不同的便是她的日常行程中多加了陪太后聊天这么一项。
整日里闲闷无聊的她有个人说话,她自是欣喜的。何况,这太后虽久居深宫,但这见识以及才思并不比得前朝那些文武大臣差,甚至更胜。
她曾听清逸说过人族的发展史。这人族自建族以来因秦瑶上神的刻意护佑,未受他族干扰,一直顺应自己发展着。起初还是以母为尊的人族,如今已发展为以父为尊,有着自己鲜明等级尊卑的繁盛社会。因而女子的才德在当今的人族社会中并不受重视,女子无才反而受到重视。
这既是倾心为何只因一副题字便对先皇贵妃有了兴趣的原因,也是倾心能同太后相交的原因。她精通琴棋书画,因而她喜欢有才气的女子;她腻烦方圆成规,所以她青睐通权达变的女子。性情相近,也便更易相吸。
虽说太后的性情倾心倒是有些喜欢的,但是日日如此交谈下去,总会有个烦闷的时日。何况这太后自打不知从谁那里知晓凤宛的事儿之后,日日都来询问其病情如何?又不知从哪里听得凤宛同自家三哥的情谊,又是询问自家三哥的相貌,品行如何……再出众的女子终究还是位母亲,在知晓心心念念多时未曾见面的女儿时仍只是位喜欢唠叨年长者。
太后也是个明镜人儿,倾心虽未点破,以其后宫生活多年的敏锐观察力以及玲珑剔透的心思自然察觉到其中的隐意。
“娘娘,眉寿宫那边派人来传话,说太后今日身子不甚舒爽,同娘娘日前约好的荷花宴改到了明日。”。
“嗯,知道了”。
倾心神色如常,眼角的笑意却出卖了她的心思。太后她老人家竟察觉到了,如此,今日便出去逛逛,也不知他又在忙些什么。
“一一,白芙呢?”。
今儿晨起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这会儿子思绪清醒了,倾心才发觉原是平日里总是分站左右的一一同白芙处,少了一个人。却又不由得叹息自己对人间生活的习惯之快。若是日后回到妖族,当真会不习惯。
“白芙去陪王上练剑了”。
“陪王上练剑?”。
他一向只同识荆一同练剑,如今怎么转了性子找上了白芙,怕是不只练剑这般简单吧。一旁察觉到自己又多嘴说漏话的一一那闪躲的眼神更是说明了一切。
倾心不再言语,微闭双眸养着神。任由一一在其发髻上忙碌着。自那次同琰帝吵架回宫以来,一一不知受了何刺激,每日里为她梳妆的发髻全然不带重样的。什么朝天髻,双刀髻、坠马髻等等。不过于她而言最喜的还是今日自己点名要的这般“倾髻”,或许是其中带着自己的名讳,又或许只是因为单纯的喜欢。
“娘娘,竹亭旁的荷花开了,您定喜欢。”。
太后的旨意一下,倾心便扬言自己今日要在宫中寻个好去处散心。只是一一瞧着倾心这路之所向,心中却有些打怵。白芙曾严厉提醒过他,自己同琰帝练剑之事决不能让斓妃知道。自己今日说漏了倒也能瞒得过去,若是斓妃出现在其三人面前,那自己当真是有理也说不清啊。外人看来,这不是明摆着斓妃是由她带去的吗。
“昨日自太后宫中回来你才陪我去赏的那荷花,今日可还是要去?”。
“额……娘娘您听错了,一一说的是牡丹”。
“牡丹嘛?宫中的牡丹不是都种在后花园吗?”。
“…………”
“今日咱们不去瞧那无聊的花,我带你去赏剑舞”。
倾心自然知道的一一的心思,却也诚然喜欢逗一逗她这纯真的性子。在这纷乱的后宫她能如此倒也非常人。
一一见劝阻无效,便知倾心定是知晓了什么。索性不再做无谓的挣扎,提步跟在倾心的身后向東乾宫西南方位的假山走去。
假山那边的三人自然还未知晓这边的情景。
识荆负手立于山前,眼神紧盯着缠斗在一起的黑白身影。女子玄衣飞扬,男子白衣似影,尚看不出功夫谁高谁低。若非知晓二人是在练剑,旁人瞧来定会觉得二人有着深仇大恨。
“哎……”。识荆想要提醒玄衣女子收敛些力度,却又担心自己突然出声惊了二人,更会伤了白衣男子。心里憋着话,站立不安,便左右来回踱起不来。时不时伸手想要去掺上一脚。
清脆的鼓掌声由远而近,顺着声音走来一味眉清目秀,嘴角含春的蓝衣女子。识荆吃惊的望着逐渐靠近的女子,方才尚且沉浸于打斗之中的男女则都突然收了手,神情皆有些局促。
白衣男子率先缓过神,迎上去,牵过她的手,微扬的唇角代替打斗时的暴戾,温润的轻吟敛去粗喘,浸入耳间。
“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