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踌躇了一下,玉指轻扣在自己肩上:“先喝了这几日的嗓子药,一路上相伴我再慢慢替你调理,可好?”
世人都晓得那些医术高明的大夫大多是皓首穷经了一辈子,而一个小姑娘再是天姿卓绝又是如何呢?
况且武艺高超并不等同于医术好。因此越生桑对于江水的提议并无太多希望,却总归觉得是对方有意照顾自己,一番好意不忍拒绝。
因此他点了点头,不见方才失态。
“那便说定,我先去歇下了。”
江水撇了眼空了的药碗抬眸示意啊城端下去,又与越生桑说了会话,见啊城返回来由他引领自己来到自己的房间。看了眼身后的路,啊城上前替她将门打开好叫她进去。
房内算得上十分干净整洁,待到啊城替她关上门之后江水把包袱直接抛到床榻之上,预备稍后叫两桶水来沐浴休息一番。
这于她又何尝不是久违的安逸呢。
稍微休息了片刻,江水出了房门说要热水洗浴。稍后便有两个客栈小二搬了热水进来,又倾到在屏风后面的木桶里面,留了一壶热水备着添加,摆了干净的手巾,这就退出去了。
原本连带身上有三套换洗衣物,一套男装,两套女装此前将那套男装偏巧送与越生桑之后只有两套可用。
江水解开绑发的墨绿色发带,青丝如烟,素手迎波。
试探了下觉得水温尚可,她解开了自己的衣裙,随手搭在屏风上面,从包裹中取出干净的一套白袍也搭在屏风上,与旧衣隔了一些空隙,穿着亵衣去关了门窗。
而后坐在镜子前梳理自己的长发,对镜自看眉眼温和,平淡清雅。
听户本有佳玉色,何须明珠挂春情。
江水本身并不佩戴任何首饰,且耳垂白软,没有学人家挂上珠玉耳饰,一是她未曾打过耳洞,二是耳朵也是易容的一部分。
梳顺了长发披散在身后,她绕进了屏风内。
双刀就在浴桶旁的椅子上摆着,离开了持刀人的这对刀也就是两把破铜烂铁,可能就连村里杀猪的都嫌它不够锋利。
衣衫褪去,江水跨进浴桶躺下,只是浴桶有些小了,她将上半体埋在水中,颀长的双腿轻轻架在浴桶边缘。发如荇藻,浸润其中。
红尘自宜凌波解,绿腰不用铅华香。
江水伸手掬了一捧水抚在双腿上轻轻擦拭,清水游过玉脂,涤去微尘,等到她再坐起身时已然觉得通体轻快。
用手略微沥干些发上的水,她取过宽大手巾擦拭身体,并换上了新衣。
她颜色平庸,只是肌肤赛雪,堪配白衣。先前换下的云杉色长裙待会预备交给店家清洗,如今她一袭白纻衣,腰间用三指宽的新桥色腰带系住。
原本伸去拿发带意图随便束发的手拿来发带之后对着镜子愣了愣,比划了一下任着半干的头发披散在肩头。
初秋天晚的早,天已经蒙蒙黑了,想着包袱里还有些许干粮江水便也不多乐意下楼去正儿八经吃饭给越生桑添些经济上的负担,而且她啃几块干粮也就够了。
况且等天黑透了,她尚有事要办。
“江姑娘。”
却听见门外传来啊城的声音,她走过去开了门,与啊城对视,“怎么了?”
啊城挠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说:“少爷叫我来喊江姑娘下楼用餐,啊城没打扰到江姑娘休息吧。”
摇摇头,江水只得推翻了之前只吃干粮的想法,让啊城先下去她束了发就过去。转身关门将头发束好,抓来椅子上的刀就下楼去。
还未踏上通往一楼大堂的楼梯时江水就看见越生桑与啊城坐在那大堂中央的一桌,菜还没端上桌,空荡的大堂里只有他们一桌人和客栈老板。
年久失修的楼梯本来应当吱吖作响,但当初她飘然而下时却安静极了,径直走到越生桑桌前坐下。
刚坐下小二就打着哈欠送来了菜,说了声客官慢用,回去被老板敲了下脑门。
越生桑用饭十分斯文,换回自己衣衫的他如阶前青竹,月华偏照。
粗茶淡饭被他夹在筷间仿佛是天大的恩赐竟能慰他脏腑。江水也提起筷子夹菜入口,寂然饭毕,越生桑擦擦嘴角眉梢带笑,复又饮了茶水祛口中油腻。
偏远小城亦有秋月,只是眼下没有人有心赏月。
说来真是可惜了月色,浸沉在黄白之物的客栈掌柜一家没有赏月的灵犀,而有灵犀的人却没有闲情。
“我们且在此休息几日时日,银钱不必担心,我这还有许多,生桑你养好了嗓子在上路也不迟。”
她顿了顿。
“晨间饮食便不用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