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园在渔村和清泉镇的交界处,按地区划分来看,茶园应该一镇一半。只是清泉镇如今有两家厂,多数女人都进了厂,没人喜欢顶着大日头来采茶。而渔村的女人却指着这一片茶园贴补家用。工资按采到的菜叶重量算,多劳多得,手脚麻利的一能挣二三十。于是整片茶园就被渔村的周家承包了,周家老太太一大早就到茶园里来,自己帮着采采茶叶,给别人过过称,这片茶园撑起了家里一年的开支,所以格外上心。
吴玉珍总是在还没完全透亮的时候就来茶园,这个时候气不热人也舒服,最要紧的是茶叶还带着露水,等一下过称的时候还能重一些。
周老太见到她都不好意思,按理她作为女主人,应该赶在第一个才对。可现在却落后于一个工人,实在不应该。
“来啦!”周老太走到吴玉珍身边。
吴玉珍轻轻“嗯”了一声,将两只护袖往手臂拉了拉:“气一比一热了,醒来的时间一比一早。”
她解释着自己来得早的原因。其实纯粹多此一举,大家都知道她家的日子不好过,儿媳妇整吃药,得空跑到全国各地看医生,一家人挣的钱都送到了医院去了。就算这样,儿媳妇的肚子也没半点动静,全家心情揶揄。一家人谁看谁都不顺眼,整吵架。
吴玉珍整早出晚归,一来是想补贴一些家用,二来也是为了出来躲个清净。
周老太不便拆穿她,附和着:“是啊,现在的气是越来越热了。”
着,她瞥了一眼吴玉珍腰间的竹篓子,发现里面已经有半篓子茶叶。这是半夜就过来了啊?
周老太笑了笑:“气再热,觉还是要睡的,不然白吃不消。”
吴玉珍叹着气:“我也想睡啊,可就是睡不着。按理,白在这儿干一活,回家又是洗衣又是做饭,忙完一切应该倒头就睡才是,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别是病了?有没有去医院看看?”
“睡不着觉能是什么病?”吴玉珍不承认自己生了病,“我也问过我们家凤萍了,她托卫生所的医生开了一点药,我吃了觉得也没多大作用。”
周老太:“家里有个懂医的是方便些。”
吴玉珍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其他人陆陆续续来了,周老太过去和人一一打招呼。
冯瑞英将一个鸡蛋大的果子送到周老太手里,然后走到吴玉珍身边,摸出两个同样的果子给了吴玉珍。
“这什么呀?”吴玉珍问。
“西梅。”
“什么梅?”
冯瑞英:“西梅,外国货。惊尘从城里带回来的。唯一最爱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