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没有睁眼看卿云的反应，她也不用睁眼看，也知道他支持她。

也幸好有他。

舒曼缩在卿云怀里，闭着眼睛，脑海中都是外婆的那句“你还怨着这孩子”。

她从来没有听过外婆说过这样的话。

从小到大，外婆，大姨，小姨，她身边所有同妈妈有接触的长辈都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她妈妈有多辛苦，告诉她妈妈是为了她才在外边吃苦的，告诉她妈妈不是不爱她不在乎她才把她一个人放家里的。

她一点点长大，确实也越来越能理解妈妈的辛苦，在她见过的所有女性长辈中只有妈妈最让她敬畏，妈妈自律强大，像是天生的强者一样让她只能仰望。

她回了妈妈身边，妈妈总是不苟言笑的，并不亲近她，还会时常命令挑剔她，她被笑容包围着长大，对于冷脸十分不适应。

她从印象中见到妈妈到回到妈妈身边一直都有疑惑，她觉得妈妈并不喜欢她，对她更多的是责任感，而不是喜欢，可是这样的话说出去一两次，外婆她们都说她太多想了。

她也确实不能坚定她的这个念头，如果她坚定了，那她还怎么面对妈妈？

与其让她相信妈妈对她不喜欢，还不如让她相信妈妈就是这么冷淡矛盾得好。

她也不敢再去深想，即使现在被妈妈这样对待，冷落她的是妈妈，可在爸爸身边维护她的也是妈妈，她也不敢多去猜测妈妈的心思。

可是，原来外婆她们都知道的，就如她自己亲身感觉到的那样，妈妈怨她啊。

连她自己听了有了她以后的妈妈的生活，都开始对外婆她们强调的妈妈在乎她产生了怀疑，更别说亲身经历的妈妈了。

她的出生是妈妈最落魄的时候，她回到妈妈身边又敏感又细心到让人不舒服，以至于妈妈总会觉得她在窥探她的虚弱，后来又撞见了爸爸那一幕……

妈妈那么好强的人，哪会对这样的她喜欢得起来？

舒曼咬了下唇，听到这句话她原本该觉得难过，可难过以后却变成了释然。

确认了妈妈怨她，她才敢将心里的那道锁链揭开，才敢在心里释放那道原先大逆不道的念头，她也怨妈妈。

怨妈妈并不是她求着当她的女儿，怨妈妈无论如何都不肯像对待一佲大姐那样亲近她，怨妈妈管教她最甚却从来不听她的想法……

她依然爱妈妈，敬重她，但是不必压着自己愧疚自己常有大逆不道的念头，不必再去处处为妈妈着想把妈妈当完人一样，对她来说，对妈妈来说何尝不都是一种解脱？

妈妈对她喜爱不起来，却又有愧疚心，责任感，比大姐一佲都高的责任心，妈妈对着她也不会比她对着妈妈好受到哪里去吧？

只是，妈妈怨她，不知道怎么对她，她也得继续孝顺下去，倘若妈妈清楚她已经有卿云可以依靠，再不会像以前缺爱总要追着她讨要，妈妈应该也会慢慢释然起来，如她现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