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风年的妻子倚芳,在此地还颇有名气,是此地的名妓,她的身份在妓坊里相对较高,因此,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立小院。
韩风年经营自家米铺,给倚芳院子定时送米粮也是米铺的任务之一,每次去送粮,倚芳派人拿的钱或多或少都会余出一些,这让韩风年很过意不去,因此,至后去送粮,他都会交代伙计多装点,或者捎带着带去点其他小玩意儿。
有一次,韩风年从一位布匹商人那里购得一匹上好的缂丝布,量了尺寸,裁剪好装在了运粮车上,一并给倚芳送了去。
倚芳见到那些足够做一套衣服的上好缂丝布,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知道中原的缂丝技艺纯熟,寸布寸金,极其珍贵,因此视之位珍宝,永藏之。
自韩风年送了倚芳缂丝织布后,倚芳每日便盼着听见韩家米铺送粮人在门口拍门的声音,更是无时无刻不希冀看到米铺的额外赠送。
倚芳每次出手阔绰,韩风年便也根据余钱额度挑选其他物件或者多加米粮聊以补充,这一来二去的,倚芳与韩风年彼此都认为对方应是不错的人。
韩风年忙于生意,又长年奔波在外,无瑕应朋友之邀赴各种热闹的宴席,且送米粮的事情都是店中伙计去做,所以无机会见倚芳。
而倚芳虽有自己的独立院子,但出行依旧被妓坊严管着,也因此,两人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就只那样互相馈赠着,竟一次面也未曾见过。
阅人无数的倚芳,竟然开始对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动了心,她用画笔画出脑海中韩风年的样子,闲暇时为他缝制衣服做鞋。
听说见面的那日,韩风年却是极其狼狈的。
韩风年管理的米铺,一直以来生意都是极好的,可最近却亏损的很厉害,原因有很多,对手故意压价,导致店中米粮无人购买,甚至还有人故意往米斗里撒沙石,此种情况,韩槊便不让韩风年管理了,心灰意冷之际,满腔烦闷无处排解,便披着一身土,晃晃悠悠的走进了晴芳楼。
这是他第一次入妓坊,目的只是为排遣心中烦闷,老鸨一看是韩家四少爷,便殷勤招待,唤来倚芳侍候。
倚芳成为晴芳楼头牌是有原因的,她不仅善歌,还会谱曲子,曾将大宋名人柳永之词重新撰曲,弹唱后不出五日,外面大街小巷皆可闻新歌之音,人人传唱。
去过晴芳楼的文人雅客,听一曲倚芳的新歌,无人不发出这样一声喟叹:伊人林中仙,奈何陷污渠!
韩风年被倚芳搀扶着进了绣房,与平日一样,她斟酒与客人对饮三杯,然后走到七弦琴旁,坐定弹歌.....
“伫立长堤,淡荡晚风起。骤雨歇、极目萧疏,塞柳万株,掩映箭波千里。走舟车向此,人人奔名竞利。念荡子、终日驱驱,觉乡关转迢递。何意。绣阁轻抛,锦字难逢,等闲度岁。奈泛泛旅迹,厌厌病绪,迩来谙尽,宦游滋味。此情怀、纵写香笺,凭谁与寄。算孟光、争得知我,继日添憔悴。”
琴音如山泉,冷冽清新,一曲柳永的《定风波》终了,倚芳调弦欲唱第二首,回头发现韩风年已经醉卧在地,她只得作罢,上前扶起韩风年。
韩风年忽然挣脱她,晃荡着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外面,道:“不知他们今日送粮了没有?”
倚芳:“送粮?”自韩风年进门,她便留了一个心眼,听管家说,这是韩家少爷,于是她便想确认是不是她心里的那为韩少爷!
韩风年:“对,此处西南方的一座小宅子,听伙计说那里住着一位姑娘,也是晴芳楼的,我们经常给那里送去米面蔬菜,说来.......”
打了一个酒嗝,继续道:“我还从未见过那姑娘,你方才唱的真好.....走舟车向此,人人奔名竞利。念荡子、终日驱驱,觉乡关转迢递....哼!如今我这操心家业的荡子,真的是什么也没有了。”
倚芳闻言,便知晓了一切,今日老天开眼,让她见到了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韩风年脸颊被酒熏红,随手拿起一支长萧,以萧做剑,在房间里挥舞起来,醉中舞萧,竟也舞出一番趣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