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见到的那个,是怎样的?”桐拂抬眼。
“他蒙着面,我没见到。”秣十七移开目光。
“手臂上有鱼鳞纹?”
秣十七子一晃,倏而扭头盯着她,“你怎知……”
桐拂将紧握的手掩在袖中,“之前在锦衣卫见过案录,应是有人见过。他,可与你说过话?”
“有,不多。”
“能听出是何地人?”
“说不上,”秣十七的眸光落下,羽睫微颤将那深处的掩着,“很特别的调子。”
“他对你……”
“除了强迫我吃些东西,他没有伤我分毫。”秣十七迅速将她打断,“他将我锁着,我只能在屋子的一角走动。
他几乎每来,进屋子之前,他在外面将锁链收紧了,我便只能坐着,背对着他。他进来之前,会有人先拿了食物进来,将屋子里略略洒扫就离开。我看不见那个人,听声音,是个年纪大的妇人。
那妇人离开,他就会进来,每次待的时间不长,坐在我后,很安静……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若是晴天,他会将屋子顶上的一扇窗打开,我抬头就可以看见天,偶尔能看见飞过的鸟。”
“你的嗓子,为何会说不出话?”
“毒,但不是他。”她羽睫的影子投在她的面颊上,如蝶翼。
那场夜雨无止无休,砸在屋顶,歇斯底里的声响。风将屋顶上的窗猛地掀开,暴雨如注疯狂灌入……她拖着锁链从无雨的角落里走出,站在那雨的当中,任风雨将自己浸透撕扯……如此无望的等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等着什么……会不会有人来,什么时候会来……
是在他的怀里醒来,那是唯一一次,与他那样近,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声息。他将药汁灌进她的嘴里,她能感觉到他的怒意,但那怒意被死死压着,他将药汁一点一点灌进,替她擦汗,将她握紧的手掰开、用水洗净掌心的血迹……
发现她无法再发出声音,他的怒意迸发,他冲着她吼,将屋子里的案几剁成碎片……那之后的几,他没再出现。再次出现的时候,她不用回头也能闻见他上浓郁刺鼻的血腥味……
秣十七的调子很平静,仿佛说着旁人的事,但那微微暗哑的好似结着古旧锈迹的声音,却让桐拂觉得浑凉意。
“是有人给你投毒?他将那人杀了?所以,还有别人?”桐拂小心地问。
“我不知道,”秣十七依旧淡淡的,“他当时只说了两个字,峨眉。”
“峨眉?何意?”
秣十七摇头,“那之后没两天,我就被兵马司的人发现,再之后,你也都知道了。”她站起,很疲倦的模样。
桐拂跟着起,想要扶着,却被她挣脱了。
“如果当真寻到他,我想见他。”秣十七说完就转离开,桐拂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心里却愈发纷乱。
一人?两人……这许多次与他在水中相遇,甚至在刘宋的北湖里……分月桥,常宁公主的官船……
桐拂浑浑噩噩走回屋子,一眼看见案上的九子铃,脑中忽而清明。残棋,兮容……那个赤足而舞乌发簪凤的女子,或许可以撩开层层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