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晓得他在背后一直看着自己,她不喜。
而额间的朱若燕脂的妆,更是有如芒刺,令她说不出的不安。
明书看到那额妆,并未说什么,见到那匣子,却是愣怔了片刻。
她将那匣子塞进明书的手中,“他的东西,我一件都不会拿着。这额妆,你可有法子去掉?”
……
回到总明观,她试了很多法子,但正如刘休仁所说,无论她如何擦洗,那红艳艳的水滴,始终在那里,仿佛早溶入肌肤之间。
明书看起来亦是十分古怪,从前总是忙得不见人影,如今反倒日日与她一处。手里握着书卷,却并未在看,时时望着她出神。
桐拂这几日里几乎没有合眼,也吃不下什么。何故又会回来?彼时张林浅的船上乱作一团,底舱中虽烟雾弥漫,但她分明看见了那个身影,只差那么一点就可以看清他的模样……
“明衣。”有人唤她,她回过神,明书正走入屋子,手中拿着那黑色的匣子,神情莫名。
“你当真不看?”
“不看。”她扭过头,“你若稀罕,你自己看。”
轻微的声响,那匣子应是开了。
“明衣……”明书的声音很不寻常。
桐拂猛地转头看去,那颗绮石,莹然似有流光。一旁是一卷信笺,她将它展开,那上面只一句。
“愿得常巧笑,携手同车归。”
她的手颤得厉害,“这是……何意?”
明书似是喟叹,“杨徽应是无恙。”
“可他亲手杀了他们!”她抬眼死死盯着他,“三千,三千哑兵,如今都沉在浓湖深处。”
明书恍若未闻,目光在石上山水间流连,“彼时,皇帝亲登鸡笼山,设九州庙,请僧主释僧瑾、国师胡母颢、陆法修宴天下群神,公卿官吏俱同往。
封蒋侯神为相国、大都督,加殊礼,为钟山王。封苏峻,为神侯彪骑大将军。
言世间万事,乃神仙命定,群臣当顺应天意辅助天子。凡功德,皆是神仙之功德。
此番阴兵助阵平了叛军,皇帝特昭告天下,谢苏侯之功……”
见她一脸震惊,他继续道:“你当真以为,建安王与苏侯结拜,是他的意愿?
皇帝事后却又何故不谢他的十二弟建安王,反谢那苏侯?
晋安王之乱,时朝廷只余建康、丹阳、淮南而已,其余皆归叛军。建安王屡建奇功,讨平四方。军中食少,他均丰俭、抚将士,吊死扶伤、身亲隐恤,十万大军,莫有离心。
平乱之后,徐州刺史薛安都仍据彭城,且向北魏求援。建安王又西讨诸军事,平荆州、郢州、雍州、湘州、豫州……
如此功高,得朝野拥戴并不为奇……”
“你的意思,皇帝忌他功高?”她将他打断,“所以将这功劳,归于建安王之兄长苏侯的阴兵?”
“分明是建安王治兵如神,却说是阴兵……”他嗤道。
“那三千所谓阴兵,皆服了毒药以致聋哑,口含夺魂哨,非人非鬼,这叫治兵如神?”那些鬼魅般身影,又浮于眼前。
“明衣。”明书忽然道,“阴兵究竟如何,杨徽究竟如何,你为何不当面去问他?”
桐拂愣住,“问他?他会告诉我?”
明书将那绮石塞进她手中,“今夜,皇帝忽召建安王入宫,至今尚未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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