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徽喜道:“那就好。如今姐姐在何处?自北堤建好,就不知你的下落。小找得好苦……”
“你母亲如何了?”桐拂脱口问道,自己也吓了一跳。
杨徽顿时显了忧色,“母亲体仍是老样子,这些年,都未起来过。我……我也只会做些力气活,勉强糊口……”
桐拂瞧他衣衫陈旧,犹沾着尘土,心里莫名发酸。抬手将头上插着的一支金钗取了,塞进他手中,“小子,拿去给你娘买药,再买些好吃的……”
杨徽忙将手缩了回去,“不成不成,姐姐当初就对我说,无论男子女子,生来就当用自己的手吃饭。
当初都嫌我年纪小不肯收我在北堤劳作,只有姐姐将我留下,带在边。我才得了工钱,我娘也才没饿死……
我如今子壮了,每里替人挑担赶车,活得好好的,怎能再拿姐姐的东西。”
桐拂眼瞅着不远处刘休仁的手下正往这里过来,索将那金钗塞进他的衣襟里,“这反正也不是我的,你拿着就是。我如今在总明观,你若有事,可来寻我,只说找文远大人手下的明衣就成了。”
说罢她忙迎着那些人而去,将一脸怔怔的杨徽落在了后。
刘休仁边的麻烦事,莫要再牵连无辜……而自己,也该早点逃回总明观,这外头,没事还是别出来晃悠……
然而,通常,事与愿违。
候在山下的那辆奢华晃眼的犊车不在了,等着的却是一溜排中规中矩的马车。刘休仁长立在马车旁,正与几人闲谈。
再细瞧,桐拂吃惊地发现,他怎的换了衣衫?
如今他着卷梁冠,朱衣,绛纱袍,皂缘白纱中单,这一,束带矜装威仪无限,怎么也不像是游山玩水的样子。
一旁的那几个,虽不认识,但皆是差不多的装束。
刘休仁瞧见她,冲她招手。这么多人瞪着,想假装看不见委实困难,桐拂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我自己回去即可,不用劳烦……”
“不急不急。”刘休仁打断她,“来人,替她更衣。”
她一头雾水地被领上了一旁的一辆马车,立时有侍女上前替她换衣衫,重新挽发换簪饰。
“这是要做什么?”方才上马车前,瞧着挎长刀的侍从面目不善,桐拂纵然千万个不愿意,也不敢多问……眼下被折腾得实在没了脾气。
束发的侍女恭声道:“今夜宫中乃是路太后寿宴,诸王自然是要入宫。姑娘这一是宫里的亲蚕衣,想来是要随着建安王入宫赴宴。”
入宫赴宴?此话如一桶冷水,兜头浇下。
桐拂虽对刘宋所知不详,但如今这位宋明帝,还是有所耳闻。宋孝武帝时,因生母过世,其时年仅十五的刘由宋孝武帝生母路太后抚养。刘对路太后亲奉,且少而和令风姿端雅,深得路太后及宋孝武帝笃。
后,他除去亲侄前废帝刘子业,登基为明帝,元泰始。再后来,奢靡无度、滥杀亲臣、朝无纪纲,以致攻伐乱象……
“姑娘,更衣已毕,建安王传你去他的车驾。”一旁的侍女打断了她的思绪。
刘休仁面前这一张图卷,虽已破损残缺,所幸字迹犹在,一旁密密麻麻绘着文符,有些已无法辨识。
见他沉吟许久,王景文终是没忍住,“方才臣所言……”
刘休仁抬手,“此事,见了陛下再议。今夜……”
话未说完,有人挑帘入来,二人皆止言齐齐看去。
入来的女子,一纯青色蚕衣,施淡妆,云鬓飞天髻,额间花钿脆薄,小折枝花子。虽非倾城色,独有出尘姿。
王景文眉间微蹙,“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