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呆,“你瞧得见?”
“瞧不见,不过看赤兔这样子,感觉是你。”他静了静,“你……不在小五身上了?”
“唔……我眼下,就是这幅鬼样子了。”
“我看挺好。”孙定远取了酒喝了一口,“别人看不着,想干嘛干嘛。”
“我还不能回去,所以……没法去找十七……”
“她不会有事,”孙定远打断了她,“修罗场里都转过一圈。”
桐拂瞧他一脸笃定似是不愿再继续,没再说下去。
“我会去找她。”沉默了许久,他才又出声。
“去京师?”桐拂有些迟疑,“你……还要跟着打仗?一路打到京师去?”
她心里乱蓬蓬,这事她不是没琢磨过,偏偏她成了夹在中间的那一个,哪一边都脱不了干系……
除非……要么等那俞平海将他的宝船造好了,和他一起逃到海上去找仙山……又或是跑去海东青高飞的地方,找伊兰和布库,那里山高野阔江河纵横……
“明日,殿下将修斋,荐阵亡将士,亲为文祭之。之后,便要率师出……”孙定远握着手里的酒盏,神思却不知去了何处……
率师出之前,燕王烧了自己的战袍。小五也醒了。
桐拂觉得这两件事或许有一定的牵连,但她说不清也不好说。更让她忐忑不安的是,自打这小五醒来,自己的境地就有些吓人。
不知何故,这小五也能瞧见自己。
瞧见也就罢了,似朱棣那般,瞧见了就当没瞧见,直接走过去。可小五不同,但凡瞧见她,就是一副恨不得啖其血食其肉的模样。
小五应是受了吩咐,不得暴露她的行踪,虽不能当真拔出刀来,但每每令她后背发凉,不得不每日盘算着如何绕开他……
可王府就这么大,绕来绕去总有遇见的时候。
今日里,桐拂已是挑选了一条十分妥帖的路径。自膳房出来,途径柴房、绕过后花园的池子、穿过侍女起居的一溜厢房……眼瞅着就要回到自己的屋子,却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张林浅。
林浅虽早已搬出了王府,但燕王妃时时命人将她接来府中,一同用用膳逛逛园子。此刻不知何故,那林浅独自坐在亭子里,对着面前的一个匣子出神。
桐拂对她,心里存着愧疚。虽说彼时是不得已冒名顶替了那小五,毕竟没能护得她爹爹的周全。若当真是小五在那里,或许张玉能有逃脱的机会……这么想着,她靠在亭子一旁的石山后头出了会儿神。
“此处风大,还是回屋里……”
猛听见小五的声音,桐拂惊得一个哆嗦。探头去看,小五不知何时到了那亭子里,此刻正站在林浅的面前。
“你的伤,可好了?”林浅幽幽道,听在桐拂耳中,却是说不出的古怪。
“好……好了……”小五有些结巴。桐拂一愣,这么凶神恶煞的一个,居然也有舌头打结的时候?
有什么哐当被一声扔在了石案上,“你当初是怎么允我的?”林浅声调有些颤。
“若佥事有何闪失,小五以命相……”
“自己动手吧。”林浅打断他。
桐拂瞧清楚了就是一身冷汗,石案上的匣子开着,里头是那件战袍。而一旁躺着的,是一把样子狰狞的短刀。
那小五却眼都不眨,伸手就将那短刀握在手中。
呛啷一声,短刀出了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