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人说话,说得好像是,捆了,捆了就老实了……
有什么细密冰凉扎在头颈间,游走的酸痛瞬时令她一个激灵,渐渐瞧清眼前情形。
自己坐在榻上,身上裹着厚厚毛毡。面前站着的医官,她认得,文德。
不但认得,此刻自己一双手,将文德的胳膊紧紧抱着。
文德身旁的,是马三保。
马三保此刻一脸鄙夷,“怎似女人一般,抓着文德哭喊着叫爹,有你的……”
桐拂慌忙松了手。
文德轻咳了几声,转身将手中银针放下。
桐拂缓缓把脑袋缩进毡毯之间,“方才睡糊涂了,作不得数……”
她忽又猛地将脑袋伸出来,“孙定远呢?”
马三保鼻子里出气,“殿下帐外跪着。”
“真不是他的错,他是为了救人……”
马三保皱着眉打断她,“你和孙定远原本认识?怎么没听说过?”
“不认识!”
马三保又瞪了她一会儿,“小五,你不是给野魂附身了吧,怎的不似你往日?”
桐拂心里一拎,急忙寻思如何接话。
马三保又道:“这孙定远也是奇了,自从回来,谁也不理,偏偏对你很不一样……殿下的马都敢偷……”
“偷马?!”桐拂呆住,“他方才被捆在那里,如何偷?”
“你已无大碍,可以回去了。”文德打断她,说罢,复又深深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看在桐拂眼里,竟比方才马三保的话更令人胆战心惊。
她当下扔了毡毯起身就走,走到帐门口,被马三保叫住,“我劝你,这会儿别再去找那孙定远。
殿下舍不得杀他,至于你,正好拿来撒气。
再有,你家佥事这会儿,估计也在磨刀了……”
桐拂出了医帐,外头积雪深厚,微有天光,再不敢耽搁,蹬蹬蹬一路急走,奔回张玉的大帐。
还没掀帘,就听见里头刺耳的磨刀声,心里哀叹,三保诚不欺我。
张玉余光里瞅着他悄悄摸进帐子,矗在角落里,拿眼偷瞧自己手里的刀,一脸慌。
“能耐啊,我帐下也出了个能耐的。让去取个袍子,打架打得可痛快?绑得舒不舒服?雪地里暖不暖和?”
桐拂犹豫了一瞬,“没……没什么能耐,不痛快,不舒服,也……不暖和。”
张玉将刀哐啷扔在案上,惊得她一个哆嗦。
“磨过牙了是不是?这嘴利落的。
求情?你是我帐下的,谁求情都没用!你仗着自己脑袋摔坏了,我就不会处置你?
我且问你,我的战袍呢?”
桐拂脑袋里嗡的一声,坏了,那匣子呢?打架的时候,好似随手扔在一旁了……
张玉一手拍在案上,砰的一声,“给我扔了是不是?你小子怎么不把自己给扔了?去给我洗干净了,滚!”
桐拂这才瞧见张玉手边的那个匣子,匣盖开着,里头露出的战袍一角,尽是泥泞。
这绝对罪加一等……她心里哇凉哇凉,赶紧上前取了就往外逃。
一口气奔到河边,将那战袍取了就要浸在水中。
方将它展开瞧清楚了,她心里跟着就是狠狠一抽。
这件战袍,她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