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听说白沟河一役,你受伤了……”她尽量将语气平稳了。
“孙定远的肩上已落了一层雪,连眉上都覆了,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废了一条腿。”
那语气,仿佛只是不小心掉了个寻常物件一般。
桐拂心里却是一揪。
“你受伤后为何没在营里?”
孙定远又瞧了她一眼,“都以为我死了,之后一些流民在战场上寻值钱的东西,看我还有一口气,将我抬走。刚好遇见个识医术的老人家,硬是替我捡回了一条命,但腿没保住。”
“为何还要回来……”桐拂将目光垂下,不敢看他。
“殿下的马,我最熟悉,就算以后干不了,也能教教后来的新手。打仗的时候,马好不好、听不听话,经常就是生死之间的事。”他试着动了动冻僵的腿,“殿下居然没嫌弃我,仍将我留在身边。”
他沉默了一瞬,“还有……”他停住了。
过了很久,久到桐拂以为他睡过去了。
“找人。”他道,“有两个人,我惦记着,得看着她们没事,我才放心。”
“谁……”桐拂的声音有些颤。
他把头别向另一侧,似乎用了很多的气力,“没找到。也好,总比看见……”
他没说下去。风声凌冽,似人呜咽。
“她们都没事。”桐拂脱口道。
他一愣,迅速地转过头,“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既然没看见,那一定没事……说不准和你一样,被流民……”
他的眸色瞬间暗淡,“不。一个是彻底没影了,还有一个据说有人见过,但似是受了伤,原先在医帐待过,后来也不知去向。”
“相信我,她们不会有事。”
他仿佛没听见,不再出声。
“还替旁人操心,就你们俩这身量,一会儿就该冻死了……”远处那人恨恨道。
桐拂动了动身子,欲将身上的积雪抖落,一旦溶水成冰,必然刺骨无比。
转头看见孙定远一动不动,她急忙道:“你得动动,把雪抖落了,不然会冻死的!”
他仿佛没听见,闭着眼一动不动。
桐拂使劲欲挣脱绳索,无奈捆绑得太过结实,根本松脱不了半分。
“十七还活着!”她顾不上更多。
孙定远身子猛地一颤,“你再说一遍……”
“十七一直在找你,你不能有事!”
“她在哪?!”
“你得先活着,然后才能见到她……”
“你觉得我这就能被冻死了?”孙定远气笑了,将她打断。
桐拂一愣,“那你……”
“别说这雪,就算是将我埋在雪地里几日,也无恙。倒是你,究竟何人?为何会知道十七下落?她究竟何处?”
“十七?你们说的是苑马寺那个秣十七?”远处那人忽然咂着嘴道,“模样,啧啧,是标致……只可惜成了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