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环摇摇头叹道,“都是那天杀的贼人害的,现在人人自危,生怕出事。这平乐坊原来生意极好,夜夜欢歌笑语直通天明。
现在只剩下这三两个闲人来此听曲儿,真是可惜。”
“哼,我看这便是个极寻常的地方,没什么好稀奇的。这琵琶弹得嘛,也就那样。”顾流宗四处张望着,嘴里也一刻不闲的吐槽着。
银环白了他一眼,嘲讽道,“这临照本就是小城,怎能与帝京相比,还劳您老人家多担待。你周游得多,听得好曲子多,偶尔也换换口味,听听这寻常小调。”
顾流宗不理会只是轻笑,“也是。只是如此靡靡小调,岂能没有美酒相伴?”
说着招手唤来小厮,要来一壶温酒、几碟小菜慢慢品着。
一面感叹,“还是这俗酒喝着痛快。”
醺醉眼的顾流宗斜倚在案几上,举起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说道,“这才是这凡俗人世间的好酒。辛辣、通透。”
“真是好酒!”顾流宗高叹一声,坐直了身子向着青未说道,“青未你可知你那梅酒虽清冽含香,却算不得什么好酒。”
青未一听顾流宗这话不乐意了,一听顾流宗说她费尽心力酿造,准确地说,应该是她费尽心力指挥含川酿造,自己半口没沾就被这死狐狸喝了个干干净净的梅酒算不得好酒。
立时就来了气,没什么好声气地说道,“既不是什么好酒,你喝了个一滴不剩却又算怎么回事?”
顾流宗指尖挑起酒壶忽地凑到青未面前,鼻息之间一股浓烈的酒气喷将出来,青未微微蹙眉,将头偏到一边。
顾流宗放声大笑,“是了是了。我竟忘了这俗世间的酒臭,比不得你那十年一开花十年一结果的梅酒,入口之后,放屁都是香的。”
青未不理会他,轻轻抬手掩住口鼻反问道,“这俗酒既臭,又怎算得什么好酒?”
顾流宗晃了晃所剩无几的酒壶,两条长腿随意地搭在案几上,复又斜倚回去,懒懒说道,“因为这俗酒痛快。入喉辛辣、入心醇烈。不过是最寻常的米粮,却能酿造出如此烈性的味道。
佐一碟花生米也可,佐大鱼大肉也可,什么都不要,如此对着月色、对着江河同饮也可。百无禁忌。不似其他,入喉也是淡淡,回味也是淡淡,什么都是淡淡,吃食还有诸多讲究,隔靴搔痒,好不痛快!”
“再说这世间的人,寿数不过寥寥数十载,却远远比你我快活得多。无诸多约束,这也不准,那也不行。怒了便开口骂,若心有欢喜了便......”
“便如何?”注意到顾流宗的沉默,青未抬起头来,顺着他有些涣散的眼神看去。
一对小儿女坐在角落中,不时低声说着什么,女子一阵娇羞,脸上泛上淡淡红晕。
顾流宗止了言语,定定朝那一对小眷侣看去,眼神落寞。
银环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青未伸出胳膊拐了拐他,故意打趣道,“听人说你原先在尘世间也曾有过一段情缘,是否也和这对小情人这般卿卿我我、缠缠绵绵?”
顾流宗眉头微皱,扭脸看着青未,一双寒冰碎玉似的眸子幽深冰冷,语气十分低沉,“谁同你说的?”
“那便是有过了?”青未难得睁圆了眼睛好奇地说道,把玩着长辫感叹道,“看来阿香说的是真的了。”
她微微蹙眉,十分不解的样子,“我实在是不懂这人间的情情爱爱究竟有什么好?”
顾流宗斜她一眼,“你不是这红尘中人,又怎知红尘之中的千般欢喜万般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