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奔跑在金色的草原上,眼前是被万里霞光盛满的天空。置身于如此的浩瀚天地之间,心中所有的烦恼都会化为无形。
迦羿将江徵歆抱下马背,与她一起坐在辽阔的草原上看着日落。
四周的景色安然宁静,只有风吹过的声音,若不是一旁悠闲吃草的马儿偶尔甩动尾巴,画面仿佛静止一般。
江徵歆的心情舒畅起来,生死忧愁全部抛在脑后。望着天空,她的嘴角挂着笑容,美丽的眼瞳将晚霞映得清晰。
迦羿不禁有些失神,原来她眼中盛满光彩的样子如此令人心动,甚至觉得若能留住那些光芒,他愿意倾尽所有。
“你喜欢这里的日落吗?”迦羿问。
“嗯,很喜欢。”
“那以后常带你来,等雪满平原的时候景色更好。”
虽然可能等不到雪满平原了,但江徵歆还是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会突然对我这么好?”江徵歆看着迦羿问,“为什么愿意和我成为朋友?”
迦羿躺在草原上,手枕在脑后:“我做事向来随心,不去想什么理由。”
“即便是错的,若果你想做,也不想一想吗?”
迦羿勾了勾嘴角:“我相信自己做的事就是对的。”
江徵歆也笑着躺下:“无所顾忌真好啊。”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静静地欣赏日落美景。
经历死亡之后,迎接死亡之前,这短暂的安宁时光对江徵歆来说如此美好。
她想将它记住,让后将它带走
夕阳慢慢沉落地平线以下,当感到晚风侵透裘衣服时,迦羿转过头去问:“冷不冷?不如我们回去吧?”
“可不可以再多留一会?”江徵歆目不转睛地望着天空,“我想再多赏一晚夜色。”
她第一次提出了自己的心愿,因为这样的机会以后怕是再也没有了,她的眼睛已经开始看不清东西了。
这是泪水将尽,生命消亡之兆,但江徵歆只当是毒性发作的缘故。余下两枚续命药丸已在她被带回逦国之时被河水冲没,所以没有任何办法缓解症状,她想在自己完全看不见之前多赏一晚夜色,多看一眼星空,多留恋一下那纤尘不染的月光。
江徵歆的话令迦羿莫名感到的悲凉,他对她说“好”,然后取下自己的黑色大氅温柔为她盖上。
繁星布满的星空下,两人并排躺在草地上。
夜空被璀璨的银河划出好看的弧度,一轮明月在数万点星光中散发着皎洁的光芒。
江徵歆伸出手,轻轻描绘月牙的形状,不知不觉洺玥的影子与眼前的月影相重合。
白色斗篷的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好看的紫瞳,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含笑的薄唇。
不由得,她的眼睛慢慢湿润了,视线中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近几日,来军营为江徵歆诊治的医师不断,他们都是迦羿派人从各地寻来的名医,其中有一对举世闻名的双生兄弟在制毒、解毒上各有专攻,因此特意被召来留在军营内为江徵歆解毒。
兄弟二人性格古怪,对于挑战未知的奇毒很有热忱,取了江徵歆的血后便扎进营帐里醉心研究,时不时做出奇奇怪怪的药让江徵歆试用。好在江徵歆对生死之事看得很淡,所以兄弟二人给她什么她便用什么,从不管是否会伤身体。
直到有一天,二人拿着几条毒虫过来准备给江徵歆以毒攻毒,没想到恰巧被迦羿发现,气得当场大发雷霆,差点没将二人拖出去砍了,后来好在江徵歆求情才保住了性命。
但以毒攻毒这种事不用猛药怎么成,于是兄弟二人想了些看似温和的办法,新研制出来的药丸外包裹芋泥,还浸在甜酒酿里,让江徵歆既尝不出味道也醉得没有感觉。
后来证明酒确实是好酒,江徵歆顶着醉得晕乎乎的脑袋独自出去吹风。
眼前的夜空于她来说就如化开的水墨般漆黑一片,全然看不清半点星辰光芒,高悬的明月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光圈。
江徵歆知道,她终于看不清了。
应该很快就再也看不到了吧
这么想着,她用手转动轮子在坑洼的草地上艰难前行,想在自己失明前离月亮更近一些,看得更清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