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畔尖山似剑铓,秋来处处割愁肠。若为化得身千亿,散上峰头望故乡。”——卷首
“飞琼神仙客,因游戏、误落古桃源。藉吟笺赋笔,试融春恨,舞裙歌扇,聊应尘缘。遣人怨,乱云天一角,弱水路三千。还因秀句,意流江外,便随轻梦,身堕愁边。风流休相误,寻芳纵来晚,尚有它年。只为赋情不浅,弹泪风前。想雾帐吹香,独怜奇俊,露杯分酒,谁伴婵娟。好在夜轩凉月,空自团圆。月轩,其号也。”
聊以史达祖的一首《风流子·飞琼神仙客》作为题记。
梦,到底是什么?梦由心生,梦回前尘,梦有可能是人口渴时候的一碗水,也可能是预言、日间的回忆,抑或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梦,迷迷糊糊的,虽觉虚无缥缈,有时却又近在咫尺。
一座山,山之巅,是一座建满茅屋的村庄。
此时此刻,正狂风骤雨,这些茅屋虽然处于高峰,但却很稳固,有家的感觉,任风怎么吹刮,都不会坍塌。
其中一间陈旧的茅屋:茅屋虽然旧,但是充满了光,温馨的光,光很亮,暖黄的亮。
为何会亮出暖黄的光?屋子里,慈祥的老父亲正点燃了一盏新的灯,这灯罩里的蜡烛泛出暖流般的微黄之光。
“这灯是人鱼膏所点,人鱼膏是东海鲛人的眼泪,点然后就能长明不熄,驱散屋里的魑魅魍魉,保我儿长安长命。”慈父言罢,便乐呵呵地挑着灯来到饭桌前,把长明灯往桌上一搁,暖黄的灯光之下,看到的是馨香的饭菜,两三碟小菜、一碗清汤、三碗白白的米饭。
“趁热吃。”温和的母亲笑盈盈地说道。小男孩看着慈祥和蔼的爹妈,心里顿时一暖,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饭来。
温和的灯光,似是暖黄的火光,灯火照耀着屋外的阑珊,阑珊内是一片片油菜地,还有牛羊,阑珊外也是同样的茅屋,温馨的小庄园,这一处、这一刻在梦里梦外再也熟悉不过了。
忽然之间,一阵黑风掠过,长明灯灭了,暖黄的灯光消失了,父母也不见踪影,旧的屋子也不见了,荒凉的高山上,只剩下一片黑暗,和他。
爹!妈!”小男孩高呼着,稚嫩的叫喊声在天地之间回荡着,可始终不见任何身影,空荡荡的山间只剩下孤寂的他。
......
他额头上流下了黄豆般大的汗珠,而且双眉紧皱,脸色发青。
倏地,他双目猛然一睁。
又是一场噩梦。
“呃......”
醒来了,他被惊出了一声冷汗。
他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个梦,很真实。梦里的地方,是哪里?我到底是谁,我真正的家和家人,到底在哪里?”
带着满满的疑虑,他料想着今晚肯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因为诸多疑虑缠绕在心间,百感交集。
这时候,他套上了那件已经破烂了的、用打猎剩下的貂皮做成的、略厚的披风,走出了草屋,再一晚在半夜醒来之时往湖边走去。
一出门,一阵凉风掠过,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哆嗦着把衣袍的两边拉得更紧一些。现在正值深秋,这里位于云开大山脉的山脚,山脉虽然为这里挡了不少风,但是中间有条缝隙名叫一线天,寒冷刺骨的秋风依旧会从那里穿过,掠过平静的湖面,吹过部族的村落,而且,村落两边的竹林、树林里也会吹出阵阵阴风。
这个部落不算很大,有大小不一致的茅屋和庄园,村落里只挂着寥寥几个灯笼,富有一点的人家就占大一点地方,像他普通甚至贫寒的家境只能住在一个小茅屋里,周围还有三分小菜园可以种地,用七八尺高的阑珊围着。
不消半盏茶功夫,他便来到了湖边,凝望着月光下平静如镜的湖面。
幽夜苍茫,皎洁的圆月,漫天的繁星,灿烂无比。
发光的玉盘,月华倾泻而下,洒落在湖中,湖面泛着白光,平静的湖面,犹如一面硕大的银镜。
湖光秋月两相和,正值良辰美景。
放眼望去,这面“大银镜”正对面正是云开山脉的两座最高峰,中间隔开两座最高峰的是一条大缝隙,一线天。这两座高峰都戴着一顶白皑皑的“帽子”,“白帽”上方是一大片若隐若现的蘑菇云,云开山脉最高峰海拔四千一百一十米,因此常年积雪。
“拨得云开见明月”,云开山脉是座座高峰,它撩散了高空中的乌云,使得这一片平静的湖面上,这一座平安宁静的村落上能够看得见明月,因此村民赐名曰“云开山脉”。
云开山脉环绕着这个湖,环绕着这个村落,几座高低起伏的山峰绵延不断。
忘川河畔忘川湖,这面平静如镜的湖叫忘川湖,因为是忘川河的分流汇集而成。
忘川河,处于云开山脉山阴处,是条绕着云开山脉内侧的河带,这条河还有很多小分流,在丛林里纠缠不清。
对于他来说,忘川河,是梦一般的地方和起点。
“传说忘川星河从九天银河上流下来,直流到九幽地界中去。那我又是谁,又是从何而来,到何而去呢?”他自言自语道,随后叹息了一声,寻思道:灯火阑珊处,挑灯到底是不是我的家人?我很想回家,不知道我的家,究竟在哪里。
“明月,你可知我的心情?”
苍穹明月,茫茫无言。
他凝望着九天之上高冷的明月,明月也仿佛凝望着他一般。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他低吟着这一首不知何名的词。
这时候,玉盘般的明月忽地衍生出一个皎白呈银色的雏形,这个雏形像是人的半身躯体,这个半身通体晶莹剔透,仿佛泉水凝成或者水晶浇铸而成一般,透明、泛着银色,她的脸孔也看不清,不过很有质感,她的眼睛、鼻子、嘴巴甚至头发都能呈现出来,只不过像水晶一样透明清澈,不沾染一丝尘埃,不吃凡间烟火。
这个躯体揽住九天上的大玉盘,好像“嘤咛”了一声,她哭了,声音极其凄凉唯美。她哭得伤人心扉,让人听了忽地黯然神伤。她流下了晶莹的两三滴眼泪,掉落在湖里,随后这个水晶躯体又钻进了玉盘之中。
“望舒?”他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没想到,我竟然看到了望舒。”
传说望舒是这片广阔天地上月亮的守护神,她是常曦的女儿,是上古之时常曦生下来的十二个月亮之中最亮、最晶莹的一个,所以,她常年化身为一个精灵,常年携着明月并守护着它,生活这片广阔土地上的人把这个现象称为“望舒携月”。
望舒是天上的差使,明月就像是这片大地上的一盏灯,她的职务就是捧着这盏灯按照天际的轨道行驶,好让明灯照耀夜幕下的大地,把光明洒向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驾驶着神车,用飞廉风神的鞭子驱赶着龙马,龙马在奔跑的过程中拖拉着明月这盏苍穹的“大灯笼”周游天际,她们从大言山中出来,最后落脚在合虚山,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往复循环,一天只工作六个时辰,所以望舒被这片土地上的子民称为“月之驾车神”。
在这里,这些故事就像节气和节日一样,是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