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岸应声:“是,那先生还有别的吩咐没有?”
秦睦将验尸结果卷起:“今日,在蔡氏夫妇买汤面的地方贴一张榜,就说案子已了结、判定蔡氏夫妇为杀人凶手,让那些个在那儿吃汤面的各来领五两银子,来者必细细盘问,让蔡氏夫妻同他们二人对面摊主暗中为证,若有人假冒便打出去,今日若是蔡婆子说的白掌柜、刘胜武家二儿子、阳处则那几人没来,明日便让人去捉拿回来细问。”
吴岸听言,细思索便觉秦睦心思深沉,一应便让人去做此事。秦睦念着王向灿便问吴岸:“王州牧现在何处?”
吴岸眼珠一转,哼声而出:“小吏不知,听闻,州牧昨日从世子府上回来又出去了。”王向灿一向如此,只不过不能与旁人说,现如今秦睦在世子面前得势、说不定他日此人能比王向灿爬得更高。
一路往出走,秦睦听得王向灿又不知何处去,今日又没晨起到衙门点卯便叹气笑道:“王州牧原是如此自在心性。”
回到府中,秦睦同陆璋用过午饭便移步书房,陆璋午饭吃得多了些,遂倚在几案上消食:“今日还是我第一次进牢房,可真是阴寒。”
“适才,我见吴岸在衙门还挺能服众的。”秦睦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字便丢开了去问会心今晨刘双送的画,“什么画一大早就送来?”
会心将画轴展开放到桌面上:“说是刘员外听闻您爱红梅便将近日自己画的一幅白雪红梅送来。”
刘双亲手画的白雪红梅虽比不上名师大家,却生在梅花颜色比寻常的红色艳丽生动,画间还散着似梅花的浓香。
陆璋鼻子灵光,一闻酒香便能识别是何种酒甚至能辨别是否掺水了,打开此画便觉此画香味太甚:“梅花最重霜寒雪冷下盛开的傲骨,花色再浓烈亦是清雅花卉,香气太重却没了骨气,画如其人,不稂不莠。”
刘双此人并不出众,便是秦睦也不能瞬间记起,回想对雁阁当日一众书生中中等样貌、中等身材、中等文辞、上等家室的刘双,秦睦问道:“他可是与你有什么过节?也不见你平素刻薄如斯。”
知不可背后随意臧否人物,陆璋便不再多言只说性格不合而已,秦睦并不多想,卷起画轴递给会心:“把画收起来吧。”
“您不是喜红梅吗?此画我看着倒是有些意蕴。”会心半蹲慢慢将画轴卷起,低眉敛目,朱唇轻启,额前青丝微乱,更添风流韵致。
秦睦走到书架上随意拿下一本书:“我许是更爱红梅映衬下的雪,而并非红梅本身,梅兰竹菊之所以独特不过是因文人骚客有感而发、私自赋予高雅意象,除去这些也不过是凡物而已。”
“听过爱白雪衬的红梅,就你个乖觉的喜欢红梅衬的白雪。更何况你我为凡人,爱俗物也不为过。”陆璋不爱花草树木,可一花一草皆有情,他倒也觉得秦睦方才那番话太过薄凉。
秦睦也不反驳,淡然一笑:“这些时日听闻郊外农户不太平,快要过年了,可别出什么大乱子。”
几近年关,农家现下都田地主人交租及贡物,可今年收成并不好,可不少田地主人还趁机涨地租,农户们不满,有上门求的、有上门骂的。二人住处旁边便有一些住户给农户出租田地,秦睦、陆璋出入街巷之间便可见,听闻一家农户实在交不成地主要求的银钱怕被送官跳河自杀了,陆璋亦是知道此事不由感叹:“是啊,这时候不安稳也不知要的是谁的命。”
秦睦抬上为他添茶:“祸福相倚,谁又知是谁的祸、谁的福。”轻哼一声。农人起义之事实乃常事,或有人似陈胜、又有人似刘邦,命也夫、命也夫。
秦睦吩咐吴岸以银钱引证人入官衙当日便有三十余人来,经核实确定有十七人那日在蔡氏夫妇的面摊上停留,吴岸将十几人来往时间、顺序细问后写了文案方便秦睦览阅。
翌日清晨,吴岸方到衙门便见秦睦马车远远驶来,他便站在门旁等候,待马车停下便见秦睦换了一身玄衣,因着正在下雪便撑一把素伞下了马车。
吴岸上前:“秦先生。”
秦睦稍稍抬伞,将躬身的他纳入伞下:“将身上雪拂去吧。”他皂衣上附着雪花,灰褐染得有些白了,寒衣显得吴岸本高瘦体态更显清寒。
吴岸起身,要去打伞却被秦睦躲开,只能由着他撑伞入了衙内,自己伸手去拍身上的雪花。
二人往衙内走,秦睦淡声相问:“昨日去蔡氏夫妇那边的人可全查到了?”声寒如霜雪。
吴岸摇头:“差一个人。”
到廊下,秦睦收伞问:“谁?”
“阳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