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三郎闻言动了动耳朵,侧耳倾听了半天,这才发现,原来这些食客一直在讨论着猫妖杀人的案子。
不度见他终于发现了这一点,才接着道:“猫妖杀人是近日里京都盛传的话题,无论在哪家茶馆酒肆,都有人议论。陈刘何三家在平乐坊都是大户人家,可我们只知道刘员外和何老板生意上有所往来算是旧识,这陈家和其它两家的联系,却一直没查出来。而且对于陈家的营生,无论是陈家还是徐大人那都是语焉不详,你就不好奇吗?”
“查出三家的联系就能破案了?”
“这世间,如有怨恨,必有因果。陈老夫人是第一个死的,只要查出能连起三家的那条线,就离找到凶手不远了。”
“那你在这听了半天,听出了什么有用的没有?”
不度朝着玉三郎勾了勾手指,见他将脑袋凑近了些,这才神秘兮兮地道:“陈老夫人是瘦马官。”
瘦马官不是朝廷设立的,而是民间百姓们私下里传的,但这瘦马官买卖的可不是真的马,而是人。这些瘦马官从贫苦农家买来小丫头,然后经过十来年的精心教养,等这些小丫头及笄后评头论足分出个三六九等然后再高价卖出,从中赚取牟利。
而他们要找的线,便是那匹能将三家连起来的瘦马。
月黑风高夜,偷鸡摸狗时。
刚过二更天,两道黑色的身影接连跃过刘府的高墙,躲过了府内巡夜的家仆,几个起落,窜进了位于刘府西侧的仆人院里。
屋内传来隐隐的呼噜声显示里边的人睡得正香,两道黑影分别进入了屋里,不到一刻钟便纷纷出来离开了刘府。
两人在刘府外不远处的一处暗巷里会和,不待站稳,不度急忙问道:“怎么样,你那边有没有找到?”
玉三郎将脸上的黑布扯了下来,狐狸眼眯成了线,“小爷我出手,就没有失手的时候。喏,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一个小木盒子被抛了过来,不度赶忙接住,借着月色仔细看了看那盒子,又打开闻了闻,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如此。”
玉三郎不解,凑过去问道:“这胭脂盒与这案子到底有何关系?我看到你在陈老夫人家也顺了一个。”
“猫儿香虽是毒草,但闻着却有些像桃花和杏花混合的味儿。”不度说着,将那盒打开的胭脂递到了玉三郎的鼻尖下,“你闻闻,这胭脂是不是这味儿?”
玉三郎细细地闻了闻,果然像她说的那样。
不度将胭脂盒收回来,“这是烟萝斋出的胭脂,就算是在铺子里卖的最便宜的一款,都要三两银子一盒。这胭脂盒子与我在何府大夫人屋里看到的一样,是烟萝斋专为贵客定制的,喜翠一个丫鬟怎么可能用得起,想必是她从死去的姨娘屋里头顺出来的,因此才跟着也中了毒。”
“你的意思是说,那凶手是将毒下在了胭脂里?莫非,这凶手是烟萝斋的人?”
不度总觉得好似哪里不对,但一时想不出,也就不露声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随意地说道:“是与不是,这就需要玉公子你派人去问问了。”
玉三郎挑眉:“我怎么觉得你好似并不觉得烟萝斋有问题?”
不度没直接回答,只是将颈间的黑布又蒙上了脸,只剩下一双明净清亮的大眼露在外边,“我还要去何府走一趟,你还要继续跟着?”
玉三郎没说话,可那干净利落的蒙脸动作,还是表露了他的意思。
不度翻了个白眼,直接脚尖一点,身子轻灵地跃上了墙头,再一点,身子向前纵跃而去。
玉三郎看着她这身轻功,眼中的光越发得清亮,身子一纵紧追了上去。
两人来到何府,先是悄悄去了何老爷的院里。玉三郎被不度留在外边把风,她自个儿则摸进了何老爷的寝室里。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在外间守夜的小丫鬟早已入睡,不度轻手轻脚地越过她,走到何老爷的床边,借着床头那盏烛灯微弱的火光仔细观察何老爷。
何老爷沉沉地睡着,眉头紧蹙,似乎在睡梦中也不安稳。
不度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搭在他露在外的手腕处探起脉来,只盏茶时间便收回了手,又在屋子里细细查看了一番,这才从屋里出来。
看出玉三郎眼里的疑问,不度也没回答,转身又带着他往那二夫人的院落里去。
几个起落间,两人便到了二夫人的厢房外。
二夫人并未入睡,屋里灯火通明,烛光在洁白的纱窗上映出了两个绰约的人影。屋里的人似乎是在争吵什么,两道人影互相拉扯了几下,最后其中一人狠狠地甩开了另一人的手往外屋走去,屋内的烛火就被吹灭了。
两人蹲在窗下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人从那屋子出来,这才离开。
一路上不度都沉默着,也不知在想什么,玉三郎几次开口询问,都没得到回应,最后索性也沉默的继续跟在她后边。
直到走到了自己家门口,不度才回过神来,看向还跟在身后的玉三郎:“你明日派人去查查这何二夫人的来历,我困了先回去睡觉了,我家庙小孤男寡女的也不好留你,你赶紧回去吧。”
说完转身就进了自己家,哐当一声当着玉三郎的面将门又关上了。
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压根儿就没玉三郎反应的机会。
被拒之门外的玉三郎咬牙啧了一声,很是生气地踹了那薄薄的门板一脚,这才转身离开。
不度隔着门板听到他离开的声响,这才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回到屋里直接倒床就睡。
只是这一觉还不到天大亮,不度家的门再次被拍得啪啪作响,被吵醒的不度抓狂地挠了挠头发,脾气暴躁地就往门外冲去,人还未到门口,就听得外边有人大喊:“不度天师,不度天师,猫妖又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