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林此时有些委屈,竟然被焦疏雨耍得团团转。但好在他是一个好脾气,叹了一口气之后就不再计较。
燕林把岱安峰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焦疏雨后,焦疏雨道:“上回见你那段师姐我就觉得她对你的态度不对劲,果然是容不下你。”她纤细的手指敲打着桌子:“那你之后就准备江湖逍遥,万隐寺的事不管了,连你身边那个小姑娘你也不管了?”
“身边的小姑娘?你说童淅?”燕林道,“她跟着段虹虽然算不上好,但肯定也性命无忧。至于万隐寺,师父师姐的恩情我自然忘不了,但如今人家都不想让我管,我何必贴上去管呢?”
“你若真这么潇洒,昨晚为什么一副悲愤的样子?”
“我……?”
昨夜残月斜挂,月影婆娑,燕林把这段时间受的委屈都借着酒劲发泄了出来。他一会儿哭泣一会儿发怒,一会儿不甘一会儿又一副万物于我如浮云的姿态。这些焦疏雨都看在眼里。他或许可以嘴上潇洒,但内心的焦灼与折磨哪怕是用表面的不羁也是强压不住的。
燕林道:“万隐寺毕竟曾经是我的家,我心有不畅也很正常。但我想通了,许多事不去想就不会烦恼,没必要自己苦自己。”
“可如今发生的事绝对没有只关乎你万隐寺一家那么简单。”焦疏雨眼有星辰,“如今有三年休战协议,那三年之后呢?到时候战火纷飞,你也只想做一个局外人?”
燕林甩手道:“比我有能耐的人满地都是。而且你师父也说了,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自己都管不好,如何去管他人?”
焦疏雨听到燕林这么说沉默了,她看着燕林,思索了许久后才说:“师父是被伤了心才觉得世间无情,而你……”焦疏雨想到燕林的经历,忽然觉得他也是个伤心人:“罢了,你如果真的这么想,那就这么做吧。”
燕林咂咂嘴,觉得口渴。忽看到木桌子上放着一个做工平平的瓷碗,里面装着一些汤药,问:“这是……?”
“哦,”焦疏雨把碗推过去,“给你准备的醒酒汤。”
燕林眉毛眼睛都笑成了弯月,端起碗把醒酒汤一干而尽,抹了一把嘴道:“断念跟我说焦姑娘温柔体贴,我那会儿不信。不过现在仔细想想焦姑娘虽然面上看着冷漠,但于细枝末节中却都是柔情。”
焦疏雨虽眸色微寒,但好像欣然接受了燕林的赞美:“你这么甜的一张嘴,也不知道你的师姐怎么忍心对你这么狠。”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小小年纪,燕林突然有了这样的感慨。
焦疏雨终于在燕林的央求下把怀悯取了下来。
解脱了的燕林揉揉手腕,又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打开客栈的窗户。窗户对着一条主干道,上面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沿街还有不少小摊小贩。
燕林问:“焦姑娘,我们这是在哪儿?”
“岱安镇。”
“原来是岱安镇,上回我带着小童来过。”
燕林突然好奇,转而问:“焦姑娘不是跟着百里九寨离开了吗?怎么又来到了岱安峰下?”
焦疏雨起身,也来到窗口,两人倚窗而立。她双眉紧蹙,似有愁云在心中:“你没听说吗?《菩提经》要现世了。”
“什么?”燕林霍然站直,“万隐寺师祖留下的《菩提经》?出现在那里?”
“还不知道,”焦疏雨摇头,眉头却没有松开,“只是有传闻《菩提经》即将现世,说若是能找到神树菩提就能找到《菩提经》。现在中原和百里九寨休战,双方都可以自由进出对方的领地。盟主就派我们来中原寻找。我本来和寒归一路的,但他听说东海那儿有动静就赶过去了,我自己在燕北寻找。”
“这传闻可靠吗?”
“不清楚。但我琢磨着也并非没有道理。传说《菩提经》会在天下动乱之时重现于世,如今暗潮涌动,说不准哪天《菩提经》就真的现世了。”
燕林心里一阵动荡,问:“你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
焦疏雨忧心忡忡:“传说得之者可救天下。可如今最有可能得到《菩提经》的无非就是寒铸剑和俞君见。这两人无论谁得到,都难说是好事。”
燕林听到这心跳加速,这片大地真的很快就要血流漂杵了吗?他正担忧着,突然有个念头在心里嘲笑自己,那念头又开始质问他究竟有什么能力忧心天下。如此一想反而释然,安心看着屋外尚且安逸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