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珠赶忙往外走,她生怕耽误了兰麝去给老夫人请安,脚步匆匆,没听见在她身后,李作尘说出来的那句酸话。
“你的丫头,倒是忠心。”
“瑞珠从小就跟着我,算起来,也快十年了。”兰麝没听出李作尘话中的意思,还笑呵呵的给人算日子。
“那难怪了。”李作尘笑了笑,从妆台上随手捡个簪子,给兰麝插在发髻上。原来是自小跟着的贴身丫头,那现在不能直接说什么,以后倒是要做个长久的打算。
那簪子是赤金嵌红宝的,兰麝不喜欢这么华贵的东西,以往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为了配那些喜气的衣裳才戴,今日李作尘选了这个,她微微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李作尘心里盘算着瑞珠的事儿,因为兰麝还没打扮好,他就自己先去更衣,配饰没用兰麝上次给他的和田玉镂空香囊,而是选了个赤金点翠的双龙佩。
他是空着手来的兰家,现在穿的戴的,都是兰家提早预备出来的东西。因为时间紧,荷包玉佩簪子这些配饰还好,衣裳鞋袜都只有冬日里的,其余的要等过了年兰家人做衣裳的时候,再一起做。
因为也不知道他在家时候的喜好,所以这些东西都是兰麝和兰夫人挑选的,颜色和样式基本上随了兰麝的喜好,素雅为主,但都是他在李家没见过的好东西。
唯独这个赤金点翠双龙佩,是老夫人送过来的。兰麝不怎么喜欢,就随手放在了一边。
好容易在暖房里选了盆玫瑰,瑞珠一路护着那花生怕冻了。她气喘吁吁的跑进门,迎面看见自家小姐穿的宛如要去拜年,脑袋上还插着平日里最厌烦的那根簪子。
李作尘走过来,选了朵盛放的花儿,兰麝怕他扎了手,赶忙递上个剪子。
瑞珠扯了扯嘴角,就那么看着自己平日淡雅的小姐,今日穿了一身大红织金百蝶衣裙,头上带着赤金嵌红宝簪子,鬓边还簪着一朵盛开的粉玫瑰。
“走吧,咱们先去桂儿哪里。”兰麝挽着李作尘手臂,两个人并肩出门,只留下宛如遭了雷劈一般的瑞珠。
从兰麝现在的院子到兰桂哪儿要绕路,这时候不少下人都在忙着,见大小姐和姑爷走过来了,便赶忙垂手站在一旁,等人到了面前就恭恭敬敬的行礼,口里说着给大小姐姑爷请安。
瑞珠低着头跟在兰麝和李作尘身后,她仿佛能听见那些人心里的话,约莫用不了半刻,兰府里就都知道,大小姐改了性儿,平日里的品味也都没了。
等人等的颇为无聊的兰桂在院子里来回溜达,姐说了要过来,怎么耽误到这会儿?
她此时伤口在隐隐发疼,素蕊一早上给她重新上了药粉,但伤口经过一夜并未愈合,还隐隐有些要发炎的迹象。
在家里,是万万不敢请大夫来医治的。兰桂打算请了安就出门,在街上随便找个药铺,寻个坐堂医生给自己瞧瞧。
“桂儿。”兰麝冲着兰桂招手,她还以为兰桂没起呢,看来是自己晚了。
“姐。”正转悠到院子门口的兰桂听见兰麝的声音,高兴的抬起头,随后她瞪大双眼张大嘴巴,从头到脚的看了兰麝两圈。
“姐,你今天怎么穿这么难看?那簪子平时你不都不戴么?还有那花,怎么戴的跟媒婆一样。”兰桂说话向来直接,她不知道簪子和花都是李作尘选的,只觉着自己平日里漂漂亮亮的姐姐成了走街串巷的媒婆。在她看来,这打扮,都不如胭脂苑那个浓妆艳抹的鸨母。
阿弥托佛。瑞珠在兰麝身后双手合十,总算有人说出自己想说没敢说的话了。
兰麝的脸先红后白,她也知道今日的打扮不好看,但为着李作尘的面子,她也不好说什么。
“胡说。”兰麝瞪着兰桂,又飞快的给兰桂使了个眼色。
兰桂看看她,又看了看李作尘,等看清李作尘戴的那个腰佩以后,心里了然,赶忙开口把话往回圆。
“乍一看有点儿难看,现在看着还行,就,挺喜庆。”
“噗。”兰麝身后的瑞珠,兰桂身边的素蕊,和兰桂院子里几个正在洒扫的婆子一起笑了出来。
李作尘自觉面上无光,他眼皮下垂,在心里给兰桂和瑞珠各自记上一笔,不过在他看来,兰桂是主子,瑞珠是奴才。主子口无遮拦还能容忍,可瑞珠昨日里当着自己面儿给李夫人难看,今日又嘲笑自己,却是十分可恨。
“你别管我。”兰麝生怕李作尘不高兴,她走过去拉着兰桂,说兰桂一样首饰都不用太素净了,要素蕊赶紧去找两件儿,给兰桂戴上。
“我上次给你的香薰球,还有前阵子做给你的香药手钏,怎么都不用了?”兰麝皱起眉抽了抽鼻子,桂儿平日里最厌烦用香,连长留都是碍于家规和从小的习惯不得不带,今日怎么会突然用了这么浓的木犀香。
兰桂脑筋转的飞快,她先拍了拍自己胸口,又微微扯开领子给兰麝看。
“我带着长留,本来没打算再用香的,但是,昨日回来的晚,没洗澡,所以……”她趴在兰麝肩头,声音极低的说道,“你可小声点儿,姐夫还在呢,给我留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