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兰桂连忙摆手,“我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以为你不乐意在这种地方呢。”
“我是不乐意。”朱璃毫无形象的翘起二郎腿,“可那又能怎么办?事已至此,与其伤春悲秋的磋磨自己,不如想办法让自己活的更好一些。”
她拉住兰桂的手,解开自己衣襟,让兰桂去摸她的腰。
“这是?”兰桂在朱璃腰上摸到一条绳索样的东西,细细的,上面好像还穿了珠子。
“我自己编的腰绳。”朱璃用手指勾出腰绳坠子给兰桂看,血色红绳上编了几颗白玉珠子,还有个小小的珊瑚喜字坠角。
“上次破身子的时候就带着了,那人说多给我些银子,我没摘,他可生气了。”
“为什么?”兰桂不明白,朱璃活的如此通透,怎么会为了一条腰绳得罪客人。
“我现在卖自己,是无奈之举。”朱璃系好衣裳,眼圈儿红了红,马上又笑了起来,“这腰绳,就是我最后一丝面皮。”她抿了抿嘴,又挑起腰上的玉佩来,给兰桂看。
白玉莹润如酥,兰桂用手托着,站到灯笼下细看。见那上面雕了只趴在树叶上的獾,眉眼灵活生动,宛如活物一般。
“这叫,***。”朱璃声音低垂,“他花银子买***愉,而我从那晚起,就不再是干净的了。”
兰桂沉默不语,朱璃扬起声调,自顾自的往下说。
“你可知,这胭脂苑每年有多少姑娘寻过短见?”
“我刚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姑娘吊在房梁上,好在跟她要好的姐妹警醒,早早把她救了下来。鸨母带着我去看,当着我的面儿,给她穿了猫裤。”朱璃说到这儿,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兰桂不知道猫裤是什么,但她知道不能问,因为朱璃一定不想回忆。
“那时候,我就觉着她傻。人只有活着,才能有出路。所以我想得开,卖就卖了,但我不能平平庸庸的过。我要当上花魁,当上花魁,就能接更有钱的客人,赚更多的银子。有了银子,我才可以给自己赎身,然后找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兰桂还是没说话,她默默的拿出银盒子,把里面的香片一股脑的倒在朱璃手里。
“这么好的香,你不要了?”朱璃问。
“我姓兰,叫兰桂,是兰家二小姐。”兰桂看着朱璃,一字一句的说着。
朱璃歪头看着她,显然没明白兰桂的意思。
兰桂合拢她的手指,轻声问道,“你愿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我叫朱璃,来胭脂苑的时候鸨母说这个名字好听,没让我改。”朱璃端正坐好,正色看着兰桂,“我父亲原本是禹城的县令,被上司诬告吃了官司,所以我沦落到此,成了这儿的姑娘。来的时候我身上的东西都被搜走了,所以我没东西送你。你若不嫌弃,我就交你这个朋友。”
李疏站在暖阁外面,脸上是自己都未曾觉察的笑容。他今日本是打算来碰碰运气,在花厅看见兰桂后就一路跟随过来,人家进了暖阁,他就站在外面偷听。朱璃出来的拿吃食的时候,他躲到了树后,等朱璃回来,他又站到了门口。
一直以来,他都觉着兰桂行动坐卧过于粗鲁。身为姑娘家,居然有这种逛花楼的奇怪癖好。他在京里也曾听人说过些宅门秘闻,有些女人就喜欢找同性厮混,谓之,磨镜。他以为兰桂也是如此,可今日听起来,兰桂不过是心怀坦荡而已。在她眼里,高低贵贱没什么分别,投脾气了就是朋友,一言不合的,便是仇人。
想到这儿,李疏不自觉的又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有些后悔前几日的行动,如今只怕在兰桂心里,自己不只是仇人,还是个臭流氓,登徒子。
暖阁里,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开始了起了私房话。兰桂拍胸脯许诺明日就给朱璃送香过来,保证让朱璃浑身香喷喷的,成为最受欢迎的姑娘。
朱璃大大方方的表示赞同,还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说这儿的姑娘用香都喜欢妖媚浓重的,她既然想出人头地,那就不能跟她们用同类型。
“对。”兰桂拍着手,“要清雅里带着旖旎,这样才够高雅。”
“我喜欢梅花。”朱璃眨巴着眼睛,“你找些梅花香给我行不行?”
“这有什么的,我家梅花香可多了,有,有……”兰桂搜肠刮肚的,也没想出香名子来。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告诉朱璃自己不会制香也记不住香名,“我回家去问我姐,她会好多种梅花香的做法呢。”
“那你怎么跟你姐姐说?”朱璃捂着嘴笑,“可别说是给我的,不然你姐姐还不抽你。”
“不会。”兰桂十分有信心,“我姐人很好的,若不是她平日里要管铺子要合香,最近还要成婚,她一定也爱跟我出来逛,说不定也能跟你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