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儿你想什么呢?当然不是!”
兰夫人下午回府,让金枝取了祠堂的藤条,撸胳膊挽袖子的打算抽兰桂。
去兰桂房间传话的玉枝回复她,说二小姐一个下午都在大小姐屋子里,三小姐也在那儿,姐仨儿把丫鬟婆子都赶了出去,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管教出来的好女儿,不知体统!”兰老爷半靠在贵妃踏上,身上盖着一斗珠的羊皮褂子,用鼻子哼了哼。
“姐妹亲厚,是好事。”兰夫人面上淡淡的,她走到妆镜前面,拿起木梳抿了抿鬓角的乱发。
“你是独女,只觉着有人在一起玩笑好,不知道兄弟姐妹之间也有龌龊事。”兰老爷扔下手里的书,眼睛满是憎恨。
“兰家的孩子心性好,不会这样。”兰夫人站起身来,扶着金枝的手往外走。玉枝进跟在后,手里捧着藤条。
兰老爷往地上啐了一口,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三个丫头片子再好有什么用?若不是兰家家规写着庶子女不入族谱不能接掌家业,自己早就在外面买人生儿子了,何苦还跟这个年老珠黄的女人费力气。
兰麝屋门口挤了好几个人,瑞珠素蕊还有兰蜜的奶妈刘妈都侧身把耳朵贴在门上,各个捂着自己的嘴,边笑边偷听。
金枝看了看兰夫人的脸色,见兰夫人虽然皱着眉,但没什么怒气,就也放轻脚步跑过去,凑到瑞珠身边。
瑞珠给她让出块儿地,让她也把耳朵贴到了门上。
兰夫人其实,也想去听,但满院子丫鬟婆子的,她一个当家主母,不能不顾身份。好在金枝懂事儿,听了一会儿就跑回来给她学舌。
“二小姐和三小姐要送大小姐添妆礼,三小姐给做了个荷包,已经做完一半儿只差封边,二小姐不会女红说去花银子买,大小姐三小姐笑话她,二小姐急了,这会儿正在里面绣手帕,说是今日绣不完就不睡觉。”
“哎呦。”兰夫人撑不住,也笑了起来,“桂儿绣花?那我可得去看看。”
“啊!”兰桂在屋子里又发出一声尖叫,兰蜜熟练的扯下小团儿棉花,按在了兰桂手指上。
“第十九个针眼儿。”她用小毛笔在宣纸上画横线,“二姐,我看今晚你准能超过五十。”
兰麝扶额叹气,她已经说不要绣了不要绣了,可兰桂拧脾气发作,非要绣出来。
“我就不信了。”兰桂咬着下唇,凝神定气,“这玩意儿能比练剑难。”
“啊!”
“第二十个针眼儿。大姐,还有棉花么,剩下的恐怕不够。”
兰夫人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三样绣品,兰麝的石榴花绣鞋,兰蜜的并蒂莲花荷包,和兰桂嘴里所谓的鸳鸯戏水手帕。
“这里用线穿上红玉珠子绣,更好看。”兰夫人指着石榴花蕊,兰麝耳朵发红,蚊子一样的嗯了一声。
“蜜儿的荷包绣的好,是自己裁的?”兰夫人把兰蜜搂到怀里,兰蜜拍拍胸脯,十分得意。
“奶娘只在一边说,都是我自己做的。”
“是。”刘妈妈在门口处应合,“三小姐不让老奴动手,说自己做出来才有心意。”
兰桂低着头往后慢慢蹭,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她也觉着自己绣那玩意儿,确实,不是个玩意儿。
“桂儿。”兰夫人招手叫她。
“娘。”兰桂臊眉耷眼的走过来,想把自己的帕子抓走扔了。但她忘了那上面还有根针,于是……
“啊!”
“第二十一个和第二十二个。”兰蜜两手各按着棉花团,给兰桂止血,“一针两个针眼儿,二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上好的药粉洒在兰桂手上,血珠子渗出来合着药粉,红白相映,颇像那日她给老夫人折的带雪红梅。
不知怎的,兰桂突然有些鼻酸。她嘟着嘴,把头靠在兰夫人肩上。“我笨,什么都做不好。”
“娘知道你昨日委屈,也知道那死胖子欺辱你。”兰夫人用布巾擦净手上药粉,抬起手来摩挲着兰桂的脸,“可咱家的生意还要做,若是今日我不拦着你,那一包狗屎掺进去,你是出了气,兰家香的名声可就倒了。”
“我。”兰桂自知理亏,没再辩驳。
“咱家能有今日,全靠这香。做生意时有些委屈,只能忍。”兰夫人闭了闭眼睛,兰麝也靠过来,依偎在她另一边肩膀上。兰蜜还小,平日里不怎么出府,所以不知道母亲和姐姐们为什么突然难受起来。她转转眼珠从兰夫人膝头爬下,手脚并用的爬上床,从枕头下面翻出个同心结。
“娘,二姐,你们帮蜜儿看看这上面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