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姝在柳宅住了两夜,孟琳便亲自过来接她回孟府,说是孟二太太吴氏突然没了,玉姝、云姝身为侄女儿,要回去与兄弟姐妹们一起披孝守灵。
柳氏不得已,只好将玉姝送到门口,孟琳走近前与柳氏搭话,态度殷勤尽显关怀,柳氏却表现如常,言语客气而疏离,仿佛眼前这个男人不曾是自己的丈夫,而只是个认识的街坊邻居,孟琳倍感失望,却又无可奈何。
父女俩坐上马车走到半路,孟琳才想起云姝,忙问玉姝妹妹呢?玉姝按照柳氏所交待的,说妹妹感了风寒,小孩子头痛脑热的不好去那种场合,孟琳虽不尽相信,也只能作罢。
吴氏的灵堂搭在偏院,冷冷清清并没有多少亲友来吊丧,因吴氏疯傻,身边仆妇照看不力,致其掉进荷塘淹溺,死得不甚体面,孟府这场丧事就办得十分低调,只除了吴氏娘家及一些近亲,其他远亲不刻意知会。
到了孟府,玉姝下马车先回自己院里,雪梨替她将头面首饰取下,重新梳了个简单发式,发间仅插一根碧玉簪,耳上两粒珍珠坠儿,再换了套素色衣裳,然后走去灵堂。
孟府小辈们都在,二房共有子女五人,吴氏所出嫡女孟慧姝、孟灵姝,嫡子孟江一见孟玉姝,俱都横眉怒目而视,如同面对杀母仇人,孟玉姝只当没看见,坦然上香行礼,大少奶奶田氏走来,替她在腰间系了根孝带,引她到右侧草席上跪坐,灵堂左右侧都铺着草席,孟敏姝、孟慧姝在左侧,田氏倒也聪明,知道敏姝慧姝和玉姝势如水火,为免凑一堆又斗起来,索性便将她们分开。
玉姝在灵堂呆了一个多时辰,就到了晚饭时间,吃过晚饭她没有再去参与夜间守灵,直接回了静玉轩,孟慧姝一看不依了,她已和孟敏姝悄悄商定在夜里见机行事,要向玉姝发难的,玉姝不来她们岂不是谋划落空?但凭孟慧姝又拦不住玉姝,便哭哭啼啼去找孟二老爷做主,说孟玉姝不孝不敬自己的母亲,孟二老爷倒是想端起长辈身份把玉姝叫到灵堂责罚,被孟琳知道,直接给挡了回去,连孟老太爷也偏袒玉姝,孟二老爷心知如今的孟玉姝不同以往,与安国公府联了姻,老太爷把她当宝,自己这个伯父是奈何不得她了,只好悻悻作罢,孟慧姝则恨得咬牙切齿。
吴氏出殡之后,前来帮忙办丧事的方家兄弟顺道儿把孟敏姝、孟慧姝领了回去,孟老太太近日操心的事情比较多,也懒得理会了,两位能折腾的姑奶奶一走,孟府里倒是清静不少。
办丧事期间一些往来亲戚暂住府中,姑太太孟玥和表少爷赵子衿是常客,赵子衿借着为舅母守灵,告假不去学院,每日都要在孟玉姝跟前晃悠几次,有事没事搭讪交谈表示关怀之意,不顾在场亲友注目,故意做出眉眼含情暧昧神态,甚至玉姝要回静玉轩他也要相随护送,仿佛不知道玉姝已是订亲之人,丝毫不避嫌,引得一些人私底下妄加猜测。
玉姝自然看出赵子衿存的什么心思,也不点破,表面上与赵子衿客气应对,半夜里让青榄荔枝潜进他屋内,把他蒙起被子狠狠揍一顿,再提拎到后花园扔进吴氏溺死的荷塘,又装神弄鬼假扮吴氏还魂耍弄他一番,赵子衿差点没吓破胆,疯子似地嚎哭了半夜,第二天一早就赶紧逃回赵家,听说回去后大病一场,形容憔悴活像个小老头,许久不敢出门,学院告长假书也读不成了,期盼三年下场考功名的机会就这么丢掉,又得眼巴巴再等三年,原本在议的一门好亲事自然也黄掉了。
这些都是后话不提。
赵子衿的犯贱倒是让玉姝留意起了赵佩兰,觉得奇怪:赵佩兰明明就住在孟府里,吴氏去世她居然面都不露,那可是她二舅母,这个外甥女才是真正的不孝啊,可人家有孟老太太护着,谁也不能挑她的礼,连孟慧姝都不敢。只是赵佩兰为什么要把自己整得跟月子婆似的,成日关在屋里不出门,她也不嫌闷的慌?
金桔打听来的消息,说赵佩兰确实在生病,丫环婆子天天给熬煮汤药,还吃燕窝人参等补品,只是她总不出门,老太太又护得严实不让人去探望,粗使婢仆更是进不了她的闺房,所以不知道她到底病成什么样了。
青榄在旁边道:“这个还不容易?只消姑娘一句话,我夜里去她那闺房转一圈,就什么情况都明白了。”
玉姝笑了笑:“没必要浪费你们的时间和精力,只需叫个小丫头暗中盯着她就行。赵子衿敢如此作妖,可能与赵佩兰的怂恿、出谋划策有关。她如今怕是恨极了我,本想踩着我攀上威远侯府的,到头来反倒把她自个儿折进去,明显是在威远侯府吃了大亏,她拿石佳没法子,就都算到我头上来,恨不得我也像她那样倒霉、没有好日子过。”
金桔气得眼睛都红了:“这赵家一个两个的都什么人呀?太恶毒了!当初咱们太太还在府里,待她们多好啊?那赵子衿入学,太太赠他最好的笔墨纸砚,赵佩兰呢,但凡我们姑娘有的,她想要,太太都另给备一份送去,她若看上姑娘哪件首饰,开口来借,没有不给的,借走了多数再不归还,姑娘和太太也都没说什么,可到头来,她们竟对姑娘这般狠毒,真真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姑娘,咱们告给三老爷听,请三老爷做主,把赵佩兰赶回赵家去罢,自古以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留着个祸害在这府里,不定哪天再被她咬一口。”
玉姝道:“过去的就不说了,全当是我们烂好心,往后可再没有那样的事。这府里还没轮到三老爷当家,他也不屑于管这些内宅琐碎,只要老太太在一天,赵佩兰便能舒舒服服安安稳稳当她的表姑娘,但她若敢来招惹咱们,就让她后悔莫及。”
青榄点头:“管她是谁,胆敢对静玉轩、对我们姑娘动一丝丝坏心眼,赵子矜就是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