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亿五千万。”一个更低沉更冷静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出。
场上又一片哗然,好多人并不认识霍振东他们惊恐得看向这个地产界空降下来的新兴巨子。
Seven的头上已经开始有汗珠渗出来,他以一种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分贝默默的哼唧着,“江总,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算了。”
江羽臣也开始不认识他了,他索性连牌子都不举了,“四亿”。他就这样轻松的在这锅水低扔进去一个火把,然后木然的看着这一锅水翻滚着沸腾起来。
我之所以跟看电影一样看着这群人低声的大呼小叫,脸一阵白一阵青,他们的心脏也跟着一阵阵的骤停,并不是因为我见过多大的世面、多么从容不惊、内心强大,是因为我对像一个蜜枣一样把这群蚂蚁吸引来的1号地皮一无所知,如果这个理由不足以证明我真的是一名普通的小助理,连一个LV两万块钱的包包都会让我狠狠的要紧牙齿仇富一把的话,那么好吧。另一个原因就是我对他们嘴里喊出的数字毫无概念,我都不知道一个时尚杂志的助理坐在这里干什么,我不会像Seven一样在旁边跟着心惊肉跳,像一个随时要休克的心脏病人,无论他们喊两亿还是三亿,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在我的接受范围内我已经不能把这些疯狂的数字跟钱联系在一起,我都想象不出如果把两三个亿的毛爷爷都摆在我面前,我是需要找多大一个容器放他们,一个冰箱?一辆车?还是一个房间……
我看向后排,霍振东正低头和他的财务主管商量着什么,然后那个主管摆手示意台上那个大哥先停停,他的羊肉串不会因为他喝口水而少买一串,紧着他就拿着电话出去了。
他只出去了一分钟就又容光焕发的回到会场,好像他不是出去打电话而是出去充电的。
就在他充电的时候,我第一次感到江羽臣的紧张,他不自觉的握紧我的手,他的掌心一向都很干燥,可是此刻他的掌心是冰冷潮湿的。我在心里酝酿着说什么安慰他,当我对上他的眼眸时我才发现自己有多多余,他的脸看上去还是那么自信、那么沉着、镇定,没有丝毫能影响到他,即使这些疯狂的数字也没能让他那两潭深漆黑的沼泽泛出任何涟漪。我低下头,他握着我的手又紧了一些,那些潮湿隔着皮肤丝丝缕缕的钻进我的体内。
一旁的Seven已经双手合十还是念阿弥陀佛了。
那个财务主管又和霍振东咬了几句耳朵,然后就听见霍振东高端、大气的喊了句:“四亿三千万。”他这一句喊出来就像把手里的牌子扔进那锅滚水里一样,沸腾的水花带着炙热的温度飞溅出来,当雾气消散时间让一切冷却了以后,我们才能看清真正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是谁。
江羽臣握着我的手一下就松了,但他的掌还是包裹着我的手。
Seven好像已近快断气了,他像留遗言一样抓住江羽臣的手,“江总,您可千万不能接着往下喊了。”江羽臣松开我的手,转过脸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给我妈打电话,我今晚陪她吃饭,在家就好。”
Seven依旧一副绝望的样子:“夫人已经约您了。”
台上那位仁兄憋足了气喊了三遍四亿三千万然后手起锤落,人们纷纷起身,在一片其乐融融、皆大欢喜的气氛里各怀心事的离场了。你完全不必遗憾自己错过了一场在腾着热气的开水里杀得如火如荼的血腥场面,因为这里发生的一切在这两天都会被铺天盖地大肆报道,那些被媒体加过汁沾过料的故事情节比金庸的小说都曲折离奇,但是要不了几天人们就会忘记那些曾让你作呕的腥甜的味道,那些激动人心的故事情节已无法让他们再动容,他们相继奔赴在寻找另一个新奇的路上,这里会被人慢慢淡忘,只留下当事者孤独的砥舔着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