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赫尔想,那一定是人类某种虔诚的仪式,每一条丝带上,或许都载着一个心愿。
他就是在这里“第一次”遇到佩特拉?罗梅罗的。
佩特拉可以算是他的姐姐,但他更喜欢叫她妹妹,毕竟她完成转化的时候才只有十七岁。
她有着一头白金色的短发,永远血红的眼珠——罗梅罗家族的成员总是这样,因为他们从来不缺少血;她个子很高挑,打扮也与这个时代有些格格不入。
她总是穿着一件有着棕色束腰的背心,套在一件深领短衬衫外,皮制腰带扣住层层叠叠的下摆——只是几叠棉布搭起的下摆,而不是裙子。
佩特拉说她不喜欢穿裙子,在这个女子都纷纷攀比谁束得腰更细、谁的裙撑更大、谁的裙子更漂亮动人的时代,实在是有些异类。
而这一套颇具蒸汽朋克风格的服装,也让她成了很多人眼中不寻常的存在。
对了,对于安赫尔来说,她最特别的地方或许就是那双脱不下的靴子。从没有一个女孩会像她这样。
但佩特拉只是说,那样会方便她爬树。
安赫尔走到槐树下,仰起头。
槐树的树叶遮天蔽日,在这几近四月末的时候,它已经在努力焕发生机了。
“佩特拉!”安赫尔大喊。
树丛之间发出悉悉索索几声,佩特拉便出现在他头顶的树干。
“好久不见。”她轻轻一笑。
安赫尔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也是这样的状态。
一个迷失的男孩,在树下引起了佩特拉的注意,她当然认得他,这个被自己的同族驱逐的混血男孩。但是安赫尔并不知晓这一切,他只是隐隐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似乎跟他一样,是没有气味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她并不厌恶他。
于是,那种霎时的柔软感,让他情不自禁地对这个女孩产生了同病相怜的同感,甚至是掩盖了她也是敌对自己的罗梅罗家族中的一员这个残酷的现实。
好在佩特拉从来没让他失望,她确实是一个很靠谱的“亲人”。
于是她慢慢变成了这些年来,安赫尔了解罗梅罗的唯一来源,也成了他唯一承认的“同族”。
安赫尔与佩特拉坐在树枝的高处,在树荫下投望着渐渐落幕的远方。
佩特拉很享受这个地方,比起城堡,安赫尔明白在这里找到她更容易。
“最近怎么样?”安赫尔问道。
“老样子,战斗、掠夺、捕猎、盛会……一天到晚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开心的。”
“噢……其实我问的是你。”
“我?”佩特拉看向安赫尔,“你看怎么样?”
安赫尔认真端详了一下,“脸色似乎不太好。”
“嗯哼,我在节食。”
“节食?”
“没错,每天都过于满足同时也很乏味,我想试试当自己虚弱起来会不会求生欲更强一些。”
“我想你最好还是尽快停止。”安赫尔转过头,“饥饿只会让你暴走。”
佩特拉打量了他一下,“说得你好像经历过一样。”
安赫尔皱着眉,“怎么可能!”
尽管他确实经历过。
“所以,你口袋里的是什么?”
回归正题,安赫尔把手伸进上衣口袋,“这都被你发现了。”
“至少突然来找我并不只是想闲聊吧。”佩特拉换了个姿势,“而且你的身上有人类的味道。”
安赫尔警惕地嗅了一下自己,“说得好像你没有一样——靠人为生,身上怎么可能会没有人的味道。”
佩特拉夺过安赫尔手中的纸条,“我的意思是,你的味道就像个人类一样。”
“谢谢夸奖。”
佩特拉展开那张纸,上面写了一行看起来很复杂的文字。
“这是什么?”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一种古老的黑魔法文字。”
“黑魔法?你疯了?”
“暂且还没有——你知道有什么人能解读这种语言吗?”
“我想没有。你知道的,黑魔法比我们还要邪恶,我不想接触那种东西。”佩特拉把那张纸重新叠好,放进自己的口袋。
“不过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安赫尔双手合十,“万分感谢,我就知道美丽的佩特拉小姐眼观四向耳听八方,一定有十成的把握……”
“八成。”
“那足够了。”
“如果你现在不陪我捕猎,那就只剩下四成了。”
佩特拉瞬间落到地面上,安赫尔也跟着她跳下去。
“乐意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