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中,杨氏正拊掌而笑:“……要我说啊,那周家的四姑娘实在是不错。长得水灵,性子也温温柔柔的,礼仪举止比这宫里泰半的公主都要好……且瞧上去太后很喜欢她,这才刚回京就被召进宫两次……顾家的好是好,到底是臣子,左右不了陛下的决策,还是太后娘娘更能说得上话……”
竟是一副十分满意周裴的样子。
赵澍停住脚,布满笑意的脸上染上阴霾。
“怕只怕,您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他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我瞧着,那周家姑娘是没这个意思。”
“胡说,这满京城的小姑娘,哪个不是看你一眼就要死要活非得嫁给你的?”杨氏却全然不信,摆摆手,“女孩子家,兴许就是害羞了,才不敢多看你一眼的呢。”
害羞?
他见过许多害羞的女子,却没有一个像周四那般表现的。
赵澍打心底里不相信这个说法。
杨氏自己说服了自己,又笑着道:“况且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周家,能当家做主的就是太后娘娘,只要娘娘首肯了,她一个小辈哪能说什么不愿意?等她嫁进来了,哪儿还有耍小性子的余地?”
锦衣男子笑容微滞。
偏偏杨氏毫无所觉,看了眼日头,温声道:“阿启,时辰还早,不若便和你弟弟一道和为娘一起回府吃个饭再回宫?”
赵澍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如听话的小鸡崽一般乖乖跟在他身后的赵昱,忽然伸出手屏退了左右。
“不必了。”他冷然道,嘴角冲着生母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半月后便是过继礼了,母亲是时候开始避嫌了。”
避嫌?什么意思?
杨氏一愣,一脸茫然。
“过继之后,我便不再是安定侯世子,而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儿子,为表孝心,自然不该再与生父生母来往过密。今日是母亲非要来相看周四姑娘,我才带您进了宫,以后,没什么大事,母亲还是不要进宫来了,免得皇后娘娘不高兴。”
华冠妇人闻言脸色渐渐苍白了起来。
赵澍却没有停下:“刚才母亲那一番话,提到了公主和太后,都是大不敬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且即便周四与我有了婚约,她也是嫁进皇家,而非嫁进安定侯府,母亲失言了。”
“大哥,你这话太过分了!”忍气吞声的赵昱终是看不惯胞兄如此奚落生母,梗着脖子喊道。
“过分?”赵澍挑了挑眉,笑了起来,“哪里过分?是说周四不会嫁进安定侯府过分吗?怎么,你也相中她了,想娶她进门?”
赵昱瞪圆了眼睛:“大哥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那般殷勤,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来相看的是你呢。”赵澍斜他一眼,伸出手拍了拍他肩膀上的落花,“二弟啊,你说我过分,你这模样,也是僭越啊。今日我还是世子,而你只是无爵无职的安定侯二公子,长兄如父,你怎敢如此对我说话?便是半月后你成了世子,那也是我不要了,才给你的。”
少年人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铁青。
“所以,我想要的东西,你还是别肖想了。”
他说这一番话时脸上始终含着笑,笑意却比冰川还冷,看得杨氏和赵昱遍体生寒。
“儿子还有事回宫处理,就不陪母亲和弟弟回府用饭了。”他仪态翩翩,大袖交叠行礼告退,走时忽然想起一般,提醒道:“母亲,陛下早替我另取了字,为长泽,阿启这个乳名,倒是不必再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