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近黄昏,日头陷下去了一半,余下的一半在遥远的边际线上铺展开来,占去了泰半的天空,很是壮阔迤逦。
中年将军立在城墙上,容貌俊朗而威严,剑眉星目,身材高大,器宇轩昂,饱经风霜的脸上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露出了一丝微笑。
“怎么,要启程了?”他倏然回身,信手用手中的剑柄敲了一下玄衣少年的头。
“父王!你不能看我个头快赶上你了就坏心眼地要把我敲矮啊!”
不同于其父,少年的眉眼生得俊秀有余,威严不足,此刻故意装委屈的神情显得有些可笑,但仍然难掩其能让无数少女一见倾心的丰神俊貌。
“你也知道你矮?”将军一脸嫌弃,没轻没重地又在少年脸上拍了两巴掌,“你大哥和二哥老早就超过我了。”
“那是因为他们先落地的啊。”少年往后跳了跳,警惕地看着父亲,以防下一次的突然袭击。
“行了,少在这儿油嘴滑舌。”将军摆了摆手,“东西可都准备好了?莫要到了京城再写信哭喊着没银子,便是你母妃心疼你,我也不会心疼的。”
“冤枉啊。”少年一脸委屈,“那银子不都是用来给陛下准备寿礼的吗?儿何时花过啊?”
“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你大哥就去过一次京城,你二哥更是去都没去过,你倒是好,年年都耍诡计坑你两个哥哥,这京城倒像是你家后花园似的一年要待半年在那儿……”
“这不是为了给陛下更好地准备寿礼吗?”少年嬉皮笑脸,怎么也不肯承认自己得了好。
依大晋律,各就藩的藩王每年在万寿节前夕,都要亲自或派嫡亲子嗣进京为皇帝贺寿。有些隔得远的,来回路程加上在京城待的时日,至少都得四个月左右。
将军不痛不痒地教训了幼子几句,终于正色道:“还是那一句,到了京城,万事低调,切不可惹是生非。”
他们这样的身份,可不是能在天家面前叙家常的。一个不好,就要万劫不复。
少年闻言,脸色也立刻严肃起来:“放心吧父王,我知道轻重。”
玄衣少年乖乖地伏在地上拜别父亲,起身后郑重地劝告:“父王,最近北狄人很是嚣张,您要万事小心。”
“放心吧,这晋云城向来安稳,且粮草充足,除非是北狄人犯了失心疯,否则不会到这里来发疯的。”将军笑了起来,嘴上不以为然,心底很是受用。
少年点点头,终是下了城墙翻身上马离去。
“还是一样,愿我儿此去,一切平安顺遂。”中年将军低低呢喃,长须飘飘的脸上隐隐现出宠溺的笑容。
急促的马蹄声在漠北的荒原上格外明显,少年的长随平安在其后挥着马鞭追赶:“公子,你等等我啊。”
少年人闻言扬唇一笑,荒原上巨大的太阳瞬间都失去了颜色,化在他这一笑之中。他却兴致更足,马儿越跑越快。
听他留在京城的耳目来信说,周三老爷携着家眷回京任职了。
那她,应该也回来了。
这么多年,他总算等到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