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带血的匕首就放在雨师乘歌左手边,他惯用左手,右手有时也握剑,但是并不多,我只见到几次。匕首旁边,是一根断指。
众人缄默,这是所有人的态度。
雨师乘歌做完这一切,举起一边的酒壶,为他斟了杯酒,“我说过,别从你口中说出他的名字。”
酒水缓缓而下,“因为,你一个字都不配提。”
他说了谁的名字?让雨师乘歌怒断他的手指。
“我不是蠢货,没人能操控我的行为,你以为凭你几句话,我就会和仲弘分道?”
原来是提到了博端格,不过提了一嘴,他居然断人一根手指,我素来知道他心狠手辣,却没想过当真会见了血。如今想来,险些把我腕子握断那一回,也是他手下留了情分。
他和博端格两人,简直是完全背立的两种人,一黑一白,竟还能携手同行,不可思议。
我想,我确实是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个人,他的骨相,究竟丑恶成何形,我一直蒙上了眼睛看他,看得不真切也不透彻。
那一次低眸的温柔,当真是这个男子吗?
我原就对他存了妄想,日久见了人心,这一点妄想也不复存在。我回忆酒楼遇险那次,他在杀戮中,脸上的满足是我从未见过的妖媚,这样一个雨师乘歌,我连回头看他的勇气也消散殆尽。
我后悔喜欢上了这个人。
我们终究是殊途不会同归。
晚间我坐在床尾发愣,祝冬拍我,“想什么呢?”
我道:“有家不得归,想一夜腾飞千里,飞回南魏。”
她笑道:“前面我说想家,你不是还帮着安慰呢?”
“那……我那个时候……还不太想……”见了哥哥,更是归心似箭。
祝冬把木梳塞到我手里,“给我梳梳头发吧。”
我让她背对着我坐,一梳梳到尾,她的发梢分了叉,想来是生育伤了元气,须得调养一段时间。
时年九月,南魏传来消息,伯虑贼子大起,在南魏边界作乱,南魏国内也不安生,东边的顺深饥民四乱,聚集为盗,作乱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南魏皇室派遣何杳归将军讨伐伯虑,在南魏边界嘉遗开战,久未成功。
内又下令即墨光开仓赈灾,止息盗贼。大旱这个瘟神从东胡离开,直接往南魏去,那一年九月便开始旱灾不止,陛下在奉庄王的护佑下,我更相信是胁迫,在九月下旬祷雨,即墨一族于是伏地同卜师求雨。
然而,旱灾并未停下,越发有蔓延之势。
南魏从国都开始,传起谣言。女人和孩子朝朝代代总是谣言的传送者。
孩童口中念念有词,“凰凤震鼓亡,群狼踏雪向。七国千百战,百年归上官。”
这谣言迅速在南魏传开。
上了年岁的人,有一些知道其中之意,南魏的前身便是离耳,吞并大邹后魏才有了今日的南魏。
后魏皇族图腾乃是凰,离耳皇族也就是即墨一族是凤。凰已灭,凤依在。可震鼓亡,言下之意就是南魏也必定灭国,群狼是东胡的象征,灭南魏的,将是东胡人。
至于百年后,天下归于上官,却是无稽之谈,上官皇室,大邹的掌权者。大邹是七国第一个消失的国家。上官一族尽被屠杀,一个后人也找不着,天下归谁也不可能归于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