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我……”
李和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妁川依旧是没什么太大反应只默默托着腮盯着她。
她有些急了,道:“我没有地方去……”
没地方去?
妁川心里纳闷,李和月不就是失足落水吗?
自古以来,人活着归天界管,死了归冥界管,正是因为如此划清界线才使得两界千万年来不冲突。
所以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李和月不是,可她人是的的确确是死了的,冥事府那边不可能不收她。
“我是被人推下去的……可是我不知道是谁……”她拼命回想,蹙着好看的眉。
要是别人,说自己遭人谋害而死,还稍稍值得怀疑,但说李和月是遭人谋害,却是丝毫不用怀疑的。就正如她自己说的一样,她是被人推下去的。
回想近几年来,李和月可算是在青州城树满了敌。人们大多惧她权势表面不言心里却恨不得千刀万剐了她。想来之所以个个都道她是失足落水也不过是想以老天的名义给杀人者个台阶罢了。
李和月死后,她做的那些缺心眼子事被大肆宣扬戏剧化:什么杀人烹尸,什么烧福神庙,什么投毒灭口,只要是不顺她眼的基本上没有活着的……虽然这些荒谬传言逐渐往不着边的天际发展,但却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且乐此不疲。
于是乎人人便认定了李和月有此般恶行。
……
见李和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妁川便认真同她分析:“李大小姐,我这儿留不住你的,青州城毕竟是人界,你若是没有肉身栖寄便很容易被外面收魂抓鬼的盯上,你应该去……嗯……你应该去投胎转世的。”
“她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儿得去地狱走几遭才能投胎吧?”不明在窗边远远提醒着:“再说人家未必想投胎,你瞎指啥路呢?”
这话虽在理,但妁川还是忍不住瞪不明一眼,欲反驳间却又像想起什么一样,对李和月道:“我看你当时在河边寻些什么,可是有什么心愿未了?”
“我不知道……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妁川摸着下巴思忖着,末了便起身去拿纸笔,道:“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可以写下来我帮你去寻……”
李和月有些迷惑,偏头去看不明。
见她视线过来,不明只好出声解释着:“她老毛病犯了。”
想起之前不明问逾嶙,明明是酒馆为何她做的生意却千奇百怪?当时拉着不明的逾嶙头靠在他肩膀上那叫一个欲哭无泪,只道:“我还敢管她做啥生意?她能留着我这些酒壶子就不错了!”
那时的不明表示同情般拍拍逾嶙脑袋,然后听见他还说了一通妁川的“坏话”后言归正传:
人死后灵魂离体,没有了肉身栖寄在人界中便很容易魂飞魄散。所以多半人死后都是安安心心呆在冥界反正冥市街应有尽有。
但是有些人始终感性,对人世间的人啊事啊尘缘未了,这种情况下有钱鬼就有多种选择了,可以去找种灵者给自己种个肉身,也可以找塑型匠做个肉身,再不济者还可以去租形铺租个肉身……只要有肉体庇护,便不容易被收魂打鬼的道士也好和尚也好还是啥的给识破。
当然这些都是高额消费,一般那些初来乍到的小鬼是支付不起的。而这个时候,妁川这来往人冥两界的中间商就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妁川在未入仙籍时就是靠来往人冥两界淘物件儿宝贝啥的赚差价。她时常夸赞自己是沟通人冥两界的桥梁,是人鬼心灵交流的纽带,是抚慰他们相思之苦的无私奉献者……虽然她总是把低价淘来的人界物件儿高价卖到冥界,但是相比去搞个肉身那也算是九牛一毛了。
……
想到这儿不明不禁哼笑出声,赚了这么多差价,还还意思谈无私?
见李和月明显有些懵,不明收回思绪,只道:“李大小姐还是早日去冥界投胎转世吧,青州城的收魂者可不少,若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大可在轮回时道与冥五君临亦,让他给你牵牵线。”
此刻妁川也拿着纸坐回桌案前,铺纸递笔间对她道:“我想你可能还会在冥界呆上一段日子,等你把这世的罪过赎完才能投胎转世,所以你想要什么大可写下。”
“我……”
“人的宿命是因果报应无限轮回……”
所有人死后都需先去冥事府报道登记入冥籍的,然后再按生前的功过是非来决定去向,无大过者可选择轮回重生或是留在冥界,罪大恶极者将送至冥四君魂悦处按其过错轻重处置。魂悦曾说,送往他这儿的恶鬼既使入数遭地狱都赎不了生前的罪恶。
“我会下地狱吗……”李和月音量极低,她垂下眼眸,似是有些恐惧,喏喏道:“我从河里出来,听见围观之人都骂到死得好,罪有应得,可是我好像并没有做过什么……”
“没做过?”
“我……”
见李和月迟疑,妁川全当她是掉河里脑子进水了,叹了口气后心平气和询问:“李大小姐,当年在东街当众打死苏老大夫一家的可是你?”
“是吧……”
“在永街神水井投毒的可是你?”
“也是吧……“
“有人见黄衣女在福神庙烹尸食人可是你?”
“我……”
“你既然都记得,怎么又敢说自己什么都没做呢?”妁川微微皱眉质问。
见李和月只低头死死抓着自己的一抹衣角沉默,妁川心中便信了大半那她那些伤天害理的言论。
而在此之前,妁川还是只愿意相信坊间那些将李和月丧心病狂到妖魔化的传言只不过是以讹传讹博人眼球的戏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