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公公快回去罢,我一个人就成。”
他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这样令人难过的时候儿,也没有落下眼泪来。
身旁的小太监,是自小就陪伴他长大的人,此刻也对吴书来行了礼道
“吴公公放心,有我陪着十二阿哥呢。”
吴书来不大安心的看了看,阿哥所里那群奴才,拜高踩低的势利眼儿,如今还说不定是什么态度呢。
他拍了拍十二阿哥的手嘱咐道
“要是有人不守规矩,尽管打发人去寻李文照。可千万不能苦着自己,明白吗?”
事到如今,十二阿哥在宫中,也只有吴书来这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了。
可是吴书来,也因为皇后的事情,而被训斥,甚至连个差事都不能够保住了。
他能够做的,也就只有让自己的土地对他多多帮扶一些。
十二阿哥点了点头。
“我知道。”
吴书来看着他的背影走在长长的甬道之中,好像是突然之间,这个孩子就长大了许多。
时光斑驳,吴书来还能依稀记起,他小的时候儿,在这条长长的路上奔跑的模样儿。
十二阿哥却并没有沿着原本的路去阿哥所,他的脚步沉重,竟是直直的朝着冷宫的方向去了。
他的小太监自然看得出来,便也没有制止。
听的十二阿哥的声音落寞无奈。
“松清,你说,皇额娘还好吗?”
小太监怔然回过神来,他点了点头道
“娘娘在静心苑,日子必定比从前清净。”
他也是自小就没了娘亲的苦命孩子。
看着主子和自己沦落到了差不多的境遇,心里怎么能够不难过呢。
十二阿哥看了看高高的宫墙,真是高啊。
当年老祖宗建造这些宫墙的时候儿,为的会是什么呢?
隔绝自己与皇额娘的母子情分。
母子连心,母亲在里头受苦,自己又怎么能够安然的进了阿哥所里呢。
松清看了看前头,已经是有人在把守了,急忙制止住了十二阿哥,轻声道
“主子,只要你保重自身,娘娘在里头,定然也会安心。”
他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道
“如今,还不是时候儿。”
十二阿哥无助的伸了伸手,最终也是什么都没有做。
他深深的朝着静心苑的方向看了一眼。
静心苑内
正在做针线的皇后,仿佛也是心有感应了一般,她只觉得心口骤然的疼了一下儿,抬起头来,看了看外头,潮热的天气,让人心里头也觉得闷闷的,想必是要落雨了。
皇后悠然的叹了口气,轻声道
“不知道永基如今,回来了没有。”
这个孩子胆子不大,自小,就是最最害怕雷雨的天气,每次打雷下雨,都是要吓哭的。
或许是因为生在雷雨天里的缘故。
玉琈正在一旁择些青菜的嫩芽,她看了看宫门,紧紧的闭着,也努力的笑了笑安慰道
“十二阿哥定然早就随驾回京了,主子安心罢。”
皇后看了看手里绣了一半儿的荷包,上头的麒麟图样,栩栩如生。
想起来自己的儿子,还在外头。
心底里唯一的那一块儿柔软,此刻也变得十分酸酸涩涩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道
“但愿罢。”
乾隆帝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慎亲王,一时间,也开始发愁。
“小女体弱多病,实在不配嫁予皇子,还请皇上开恩,允准十二阿哥另娶高门淑女。”
自古以来,还没有过这样的请求。
人人都是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皇家去,唯独慎亲王一家,如今是生怕与皇家有一丝半点的关系。
慎亲王战战兢兢的说完了话儿,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乾隆帝的面色。
即便是自己已经十分的客气恭敬,可到底是辱没皇家的事情,从古至今,哪有主动与皇家离了亲戚的人呢。
慎亲王论辈分,该是乾隆帝的皇叔才对。
可是辈分压制之下,膝下也是孤苦伶仃。
先是过继了乾隆帝的六阿哥永容为世子,又收了礼亲王的三格格为郡主。
一儿一女,虽然都知道不是亲生的,可是膝下,到底也算是有子嗣告慰宗庙了。
只可惜娶妻不贤,慎亲王福晋却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她斤斤计较,拜高踩低,在京都城的贵妇之中,也算是长袖善舞了,可是在宫中娘娘的眼里,却是十分的小人。
今日慎亲王屈尊来此,说了这样的提议,也觉得老脸无光。
可是那边儿被福晋声声的催促着,也是实在煎熬。
乾隆帝转了转桌子上的木轮摆件儿,心思也是复杂不定。
想起来当初离开的时候儿,皇后非要给两个孩子定下婚事的时候,自己还是万般的不情愿,想着两个孩子虽然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可是慎亲王毕竟也是皇亲国戚,自己不愿意亲上加亲,更不愿意给将来争储留下隐患。
却不想,慎亲王府果真是这样的地方儿,拜高踩低,如今刚刚眼瞧着皇后倒下,就忙不迭地要来毁了婚约。
乾隆帝冷哼了一声儿道
“这是新雅郡主的意思?还是慎亲王福晋的意思啊?”
君王的心思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突然问起了这样的话,慎亲王一时间也有些愣住,他支支吾吾了好一阵子,也没有回答上来话儿。
乾隆帝敲了敲桌面儿,冷冷的开口道
“当初要定下来这事的时候儿,你的福晋,可是欢闹坏了,如今,瞧着皇后刚刚失势,昨日就赶忙入宫求见了皇贵妃,朕说的可还对?”
他看着这个有些迂腐之气的皇叔,这一生,被自己的福晋操控的死死的。
慎亲王因为先天不足的毛病,难以绵延子嗣,也是因为这件事儿,才能在一个妇人面前矮了三分气势,府中朝中,大事小事,都要听福晋的话。
慎亲王急忙双膝一软,跪在了乾隆帝的面前,急急忙忙的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