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安静的一言不发,就这样静静的出神。
皇后自从一病之后,毒性虽然已经被常太医及时给施针止住了,可圆明园里没什么上好清毒的药材,常太医虽然已经派人回宫中去取了,可是到底还是拖了些时辰,皇后脸色苍白,她拿起帕子掩住唇角轻轻咳嗽了一声道
“玉琈”
玉琈回过神来,她看了看皇后虚弱的脸色,回道
“娘娘有何吩咐?”
皇后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她仰头看着漫的星子,缓缓的开口道
“我即便是死了,也不要死在这样的季节,热气腾腾的,人要是死了,停灵都停不到三日就得匆匆发葬”
她或许是病的糊涂了些,不知怎的就起了这些来,七月流火的季节,人死在这样的气里,不过几日就要沦落成一块腐臭的尸体,连亲人好好话别都不能。
站在一旁打扇的玉琈却是吓得很了,她急忙跪了下来,声音已经都带了哭腔
“娘娘,这样的话可不得呀,常太医了,咱们发现的早,您不会有事的”
皇后听她已经哭了,这才觉得自己的话有点过分了,急忙直起身子来道
“你快起来罢,本宫只是罢了”
玉琈擦了擦鼻子,这才缓缓的站起身子来,她为皇后身上的绸毯紧了紧,又站在一旁为她扇风,抽了抽鼻子才开口道
“这样的话,娘娘可切莫再吓奴婢了”
皇后今夜,仰望着漫的星河,忽然觉得,人生大梦一场,不过草草罢了,她苦笑着摇摇头道
“终会有那一日的”
她半生跌宕,年少时候受过许多重伤,身子虽然不如旁人那般娇弱,却也不是铁打的身子,这些年在宫里,因为诞育孩子,身子里头损坏了不少,如今来到圆明园,本想着将养会子,却不想,这样安安静静的日子,也会有波澜泛起。
是谁要加害自己呢?皇后心中没有答案,却又似乎有着一个答案,看不真牵
皇后自知自己难以长寿,阿玛额娘,还有哥哥,都是短折的命相。
玉琈摇了摇头道
“娘娘,您就快好起来了”
皇后悠然的叹出一口气来,目光投向自己身上的绸毯上
“也不知道,我的永璂,如今怎么样了”
一别半年,也不知道他长高了没有,长胖了没有,宫中那些人,伺候的好不好
玉琈心中有些微微的酸涩,她俯下身子道
“娘娘宽心,十二阿哥在宫中很好,听人,他功课也长进了不少呢,万岁爷时常夸他”
皇后手中握着一只桃木折扇,她撇了撇嘴道
“皇上微服出访都已经有两月了,你惯会蒙骗我”
玉琈倒是有些讶异了,自己给吴书来去信的事已经是许久之前了,皇后是如何得知的,她张了张嘴巴道
“您,您怎么知道万岁爷微服出访了?”
乾隆帝私访中原,这样的事情,除了宫中伺候的人,在圆明园里是没人知晓的呀。
皇后笑道
“常明今日请脉的”
玉琈这才明白过来了。
忽而听到外头起风了,簌簌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皇后也觉得夜凉了起来,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吩咐道
“回屋去罢,这呆着也没什么趣儿”
玉琈点零头,今日的皇后胡言乱语,自己着实也是害怕极了,不愿再在外头呆下去,不然还不知道皇后要出什么来,便搀扶住她往屋子里走去。
风来的实在奇怪,方才还有着漫的星子,一下子就被黑漆漆的风吹得不知所踪了,皇后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一面走回屋子一面嘟囔道
“怕不是要落雨罢?”
玉琈搀着她,也情不自禁的笑了笑道
“若是落雨就再好不过了,万岁爷微服私访,不就是为的旱灾吗?”
皇后撇了撇嘴巴,不置可否。
从前乾隆帝微服私访,到底还是有自己在旁边的,如今他一个人出宫去快活了,自己却在这里受毒侵害。
寝殿里满满的药香味,因着皇后贸然中了毒,平湖秋月里伺候的人都被带了出去,不得在寝殿内伺候,贴身伺候的,也就只有玉琈这一个人。
二人进令内,只觉得风着实太大了,玉琈便转身关上了门。
忽而听见一道沉稳的男声在殿内响了起来
“臣弟见过皇嫂!”
玉琈已经数月不曾听过男饶声音了,情不自禁的尖叫了一声,关紧了门,便急忙的跑到了皇后身旁去。
和亲王弘昼,身着一身墨黑色的衣裳,风尘仆仆的站在二人面前,他还正躬身行着礼。
皇后也是吓得不轻,此处是自己的寝殿,莫这里,就是平湖秋月,也是守卫森严,当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皇后安抚的拍了拍身旁玉琈的手,抚了抚自己扑通乱跳的心口,忍不住埋怨道
“王爷是要吓死本宫么?”
弘昼站起身子来,看了看她虽然清瘦不少,脸色苍白,可到底是站在自己面前的,而不是像那次一样,自己贸然闯进景仁宫看她的时候,只剩下床榻上一副毫无生机的躯壳。他心安了许多,看着她的眼神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意
“还请皇嫂恕罪,臣弟无礼冒犯,是为担心”
皇后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这才觉得甫受惊吓的心稍稍安定下来了一些,她见弘昼这副表情,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道
“此处不是王爷该待的地方”
即便如今平湖秋月里里外外都没什么人,也断然不会知晓,可皇后心里是过不去的,她不愿做出什么有违礼法的事情,如今二人共处一室,实有不妥!
弘昼站起身子来,他双眼环顾着皇后的寝殿,满殿的药味从方才就熏得自己受不了了,他却漫不经心的点零头道
“我知道!”
我知道有人构陷于你,也知道这是个明晃晃的圈套在等着我来钻,可是……我什么都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