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和亲王府里张灯结彩,自己却在这深宫之中,像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皇后身在圆明园里,还不忘命人给和亲王大喜送上贺礼,前些日子特意命人送回宫来的荷包,绣样精美,却是给十二阿哥永璂的生辰贺礼,一别这么长时间,她的心里,可曾有记挂自己一星半点么?
他低头凝视着那根琴弦,自己与皇后之间,到了这般难以转圜的地步,难不成全是自己的错么?
乾隆帝心里不明所以的烦闷了起来,他皱起眉头,语气也变得冷峻了起来
“拖出去,处置了罢”
若是皇后在自己身畔,定又要自己是个暴君了,他转过身去,再不愿看那乐伎一眼。
女子眼睛里的希翼忽然变成了惊慌之色,她不住的磕着头哭诉道
“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
不一会儿便进来了两个侍卫,拖起来那乐伎就往外去,那女子拼死的呼喊,似乎是这样大叫就能保住自己的这条性命一样。
女子哭喊的声音渐渐的了下去,直至再也听不到,那是十几岁的年纪,就像花朵一样,还未来得及绽放就枯萎了下去,她是南府里月琴弹的最好的女子,容貌虽不出众,可是一手技艺却是连南府里的师傅都自愧不如,可怜哪,着实可怜。
众人都战战兢兢,伊贵人已经吓傻了,她也是南府出身,虽不怎么接触这些乐器,但到底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人,她知道君王喜怒无常,却不知道君王是如茨视人命如草芥。
乾隆帝今日听了这么长时间的曲子,人也疲惫了许多,他淡淡的摆了摆手,南府里的这些女子便纷纷起身告退,伊贵人在一旁,瞧见人都走了,这才猛然的回过神来,也福了福身子道
“臣妾,臣妾也告退了”
她毕竟年纪还,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也是惊着了,乾隆帝淡淡的颔首。
吴书来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要去告知在外头候着的令贵妃,转身正欲出去,听到乾隆帝的声音响起来
“让令贵妃进来罢”
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吴书来看着这样的乾隆帝,不知怎的,周身涌上来一股子寒气,他躬身道
“奴才遵旨”
吴书来领命出去了,所有人都已经散去,偌大的殿里只有乾隆帝一个人,地上的那根琴弦还在安静的躺着,它的主人却可能已经魂归故里了,乾隆帝微微弯身捡起来那根琴弦,是根好弦,不是无缘无故的就这么断掉的。
他看着这根琴弦,接一接或许还可以继续用,只是自己没这个闲心了,他烦闷的狠狠一甩,那琴弦就被扔到了他的身后去。
而门外的令贵妃见了个乐伎被拖出去,神色之中也没有太大的惊讶,她伺候乾隆帝多年,深谙伴君如伴虎,自己心底里一直知道乾隆帝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素日平时里,哪怕是面对皇后的时候,乾隆帝那副温和的模样,不过是他表面的样子罢了。
吴书来已经出来了,躬身冲着令贵妃道
“贵妃娘娘请”
令贵妃看了吴书来一眼,抬起脚就进了养心殿内。
龙涎香的味道在全殿里头弥漫着,乾隆帝饶有兴味的歪坐在软榻之上,嘴角微微勾起,远远地看着他,倒似乎是像心情极好的模样。
令贵妃走进了才徐徐一弯身子,姿态窈窕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乾隆帝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令贵妃的一双桃花眼,风情万种,他大手轻轻一挥,指着自己对面位置道
“你有着身孕无需多礼,坐下吧”
延禧宫的大宫女腊梅搀扶着令贵妃缓缓的直起身子来,落座到了乾隆帝的对面。
乾隆帝看着桌上的瓜果,亲自拿起一个荔枝递给了令贵妃,眼睛里似乎含着笑意
“朕听太医,近日喜欢用些酸甜的?这是岭南进贡来的荔枝,算不得甜,你尝尝”
令贵妃含笑接了过来,轻轻送入口中,只觉得有些酸涩了,如今还算不得完全成熟呢,她还是咽了下去笑道
“荔枝可贵,多谢皇上赏赐”
乾隆帝低着头擦了擦手指,目光看向令贵妃嫣红衣裳下还不怎么显怀的腹,声音也温柔了许多道
“贵妃喜欢,自是好的,酸甜的东西,只怕这次又是个皇子罢”
令贵妃抬起头来,看到他的脸色终于有些温和,这才心中稍稍安稳了一些,纤细的手覆上腹,有些嗔怪道
“皇子顽皮,倒不如辰熙这样的让臣妾觉得贴心”
话虽如此,可是自己唯一可靠的十五阿哥永琰已经被送到了庆妃那里去养着,膝下阿哥自然是想越多越好的,这样的话,也只是在乾隆面前罢了。
乾隆帝轻轻的掀起眼皮看了看令贵妃娇艳的脸庞,知道她并非真心却也不愿破,十五阿哥的事情,乾隆帝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此刻也不愿意再这些了,只低头看着碟子里的一盘青色荔枝道
“岭南一同进贡来的还有几棵荔枝树,朕让他们都送到皇额娘的慈宁宫去了,也不知能不能结出果来”
往年岭南进贡来的荔枝都是瓜果,今年却运来了几棵荔枝树,只是京都气候不必岭南,也不知道能不能结果。
令贵妃这才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她拿起帕子擦了擦唇角,绽开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臣妾今日来,是想问问皇上,过两日就是十二阿哥的生辰了,不知今年怎么操办?”
十二阿哥永璂,过了今年的生辰,就要算做十岁的少年了,光阴似箭,转眼间,十二阿哥落地就已经有十年了,乾隆帝还能想起来,自己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狂喜。
永璂出生的时候,乾隆帝还在圆明园避暑,待到回宫的时候,的婴孩都已经快要满百日了,白白胖胖的躺在皇后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