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身上疲乏,在这里歇会儿再去勤政殿,将十二阿哥带下去罢”
夏日的午后,太阳已经逐渐温柔了起来,余晖透过窗棂折射到皇后的寝殿里,一片柔软景象,皇后的宫殿比邻半月湖,湖上的微风徐徐吹来,好一副让人心旷神怡的场面。
寝殿内的皇后却摔了护甲扔到梳妆台上,心中烦闷极了,将脖子上的龙华狠狠扯了下来扔到了一旁,玉琈急忙上前捡了起来,她看着皇后如此,挥了挥手让伺候的宫女都下去了些,柔声宽慰道
“娘娘消消气,暑日难耐,您仔细上火”
皇后心中烦闷,她坐在凉塌上,怀中的竹夫人被她在怀里来回揉搓着,眼看着几乎要变了形。
玉琈从托盘上取过一碗冰冰凉凉的酸梅汤来,伸手递给了皇后
“太医嘱咐您不可用这样性寒之物,这是奴婢偷偷弄来的,您快用些败败火气罢”
皇后气呼呼的接了过来,她喝了一大口,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玉琈轻轻为她打着扇
“十二阿哥也没事,您不必为了这个上火,奴婢会嘱咐三清去做的,待有结果,定然回禀您”
皇后捧着的瓷碗,冰甜可口的酸梅汤用完后,她不舍得看着眼前的青花瓷碗,语气怨念道
“本宫气的不是这个,无论什么时候,万岁爷总是这样善变,君子一言九鼎,转夜他就忘却,何况,这是事么?”
玉琈看着皇后如此,宽慰的笑了笑
“十二阿哥的事,自然不是事”
皇后轻轻放下瓷碗,看着自己手上的丝帕,低声絮絮道
“我如今只有永璂了,他就是我的命”
她目光投向远处,心里只是不明白,永璂是自己和乾隆的孩子,无论如何不是自己一个饶孩子,怎么所有事情,都要仰望自己呢?而乾隆这个阿玛,对永璂的安危又在乎多少呢?
眼角里却陡然闪进来了一抹明黄,皇后烦闷的闭上眼睛不愿意看,玉琈扭头看到是乾隆进来了,急忙俯下身子
“皇上”
乾隆摆了摆手道
“出去伺候罢”
玉琈担忧的看了伏在凉塌上面的主子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应了声奴婢告退,就出了宫殿去正殿门外伺候了。
吴书来正在门外站着,手里的拂尘早已经丢给了一旁的十二阿哥把玩,他手里握着一柄摇扇,摘掉帽子好容易得了些松快,听到脚步声吓得猛然回头,见是玉琈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的姑奶奶,你要吓死我了”
玉琈看了看他这副样子,嫌弃的瞪了他一眼,后来又觉得这样的气实在太过炎热,还是心软道
“你瞧瞧自己,像什么样子?快进来凉快会儿吧”
吴书来却摇了摇头
“奴才可不敢,能得些松泛已经是好的了”
玉琈看了看他,无奈的悄悄进了偏殿,端出一碗凉茶来
“那就消消暑气罢,你也不容易,这样的时候了还是一身的汗”
总领太监是太监里头至高无上的位置了,可背后的苦楚也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玉琈当差多年,见多了吴书来的辛苦,心下也替他难熬。
吴书来扭头看了看四下无人,这才接了过来咕咚咕咚大口喝了,他爽快的啧了一声,只觉得满足了许多
“多谢你了,得了,快进去罢,外头还热着”
玉琈点零头道
“不急”
人却并不往里走去。
玉琈看着他晒得通红的脸庞,轻声调笑道
“你都这把年纪了,还要伺候到什么时候?早些回家歇着罢”
吴书来却停下了摇扇的手,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
“离了皇宫,我就什么也不是了,又无儿无女的,还不如和杀
太监进了宫就是半个人,哪怕是乾隆顾念着从前伺候的情谊恩准自己出宫,自己这副人不算人,鬼不算鬼的样子还能过活到什么时候呢?父母双亡,又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儿女更是想都不要想的事,他早早的就想好了,要老死在这深宫中,老死在皇帝身边,这也算是唯一能够记得他的人了。
玉琈却没听出来他语气里的叹息,抬头看着院子里的景致笑道
“您啊,出了宫,买上几座宅子,听戏品茶,有什么不好的?”
吴书来摇了摇头,轻笑了起来,似乎是在嘲讽自己
“我这样的命,能够伺候万岁爷就已经万幸了,哪里还敢奢求这么多,你的那些日子,能过我也不想过”
他语气虽是调笑的,却带了几分坚定,玉琈点零头便不再言语。
玉琈的目光又看向在廊下蹦蹦跳跳的十二阿哥,叹了口气道
“这孩子,怎么就不嫌热呢?”
吴书来撇了撇嘴,手中的扇子又摇了起来
“他刚偷喝了一碗冰酿圆子,又吃了好多瓜果,怎么会热?”
他想起这个鬼头方才拿着东西偷偷递给自己的模样,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玉琈为不禁莞尔,她弯身寻了一处阴影坐在廊下的板凳上,正午的太阳已经逐渐变红了,晒的饶脸也红彤彤的,夏的蝉叫了一,到这个时候也没了力气,二人忙活了一日,在这傍晚松散的时候,坐在烟波致爽的廊下,半月湖的微风徐徐吹来,看着不远处玩闹的孩童,仿佛这一刻,自己也得了这深宫之中不可奢望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