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乾隆早早地就醒来了,他扭头见一旁的皇后睡得正香,想起她昨夜惊梦,也不愿意去吵醒她,便翻身轻轻下了床榻。
外头的宫人早已经在外守着了,见乾隆下了床榻便纷纷进来伺候。
乾隆自己穿上了龙袍,玉琈端着水盆进来,她抬头看了看床榻上熟睡的皇后,心觉不妥,却听乾隆温声嘱咐道
“皇后昨夜睡得不安稳,不必吵醒她”
玉琈点零头,她将水盆轻轻放置好,便退远了些,见乾隆穿戴完毕后洗漱好,又伸手取过他的金龙五色团纹斗篷给他披上,乾隆收拾好,正准备要踏出寝殿,仍旧回头看了皇后一眼,见她睡得香甜,他扭头嘱咐玉琈道
“晚些时候去传周齐初来替皇后看看”
玉琈跟着乾隆的脚步出了寝殿,她福下身子行了礼
“奴婢遵旨,奴婢恭送皇上”
乾隆的仪仗渐行渐远,逐渐离了景仁宫去。
玉琈见乾隆离了景仁宫,便起身回了内殿守着,却听到皇后的声音传来
“玉琈”
玉琈抬起头来看了看还灰蒙蒙的色,以为自己听差了,皇后却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玉琈急忙进了内殿,她见皇后已经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急忙凑上去回道
“娘娘?色还早呢,您怎么不再多睡会儿?”
皇后眼下一团乌青,她根本就没有睡着,只是不愿让乾隆过多的担心,皇后轻声吩咐玉琈道
“你去点上一盏灯,再取来法华经”
玉琈觉得疑惑,她看了看皇后道
“娘娘?”
皇后却无奈的摆了摆手让她去
“快些去”
玉琈抬头,她看不清皇后的神色,但是光凭语气,就能听出皇后的心情不好,她也不敢多问,便轻轻站起来身子,走去偏殿,取来了法华经。
皇后已经披上了外衣,她散着一头秀发,坐在了桌案旁。
玉琈将手中的灯放在桌案上,又从怀里拿出来法华经一卷,她双手递给了皇后
“娘娘”
皇后轻轻嗯了一声接过。
窗外寒风瑟瑟,这几日隐隐看着要落雪一样的气,玉琈见皇后冻的发抖,又取来那件银白色的貂狐皮来给她围上
“娘娘要抄佛经,待暖和些再抄也不迟啊”
皇后却缄默不语,玉琈无奈的叹了口气,便也乖巧的站在一旁给皇后研磨。
皇后拿起狼毫毛笔,铺开一层纸来,今日外头气阴沉的很,就连屋内点着灯火,也看着昏暗。
皇后费力的瞅着面上的字,她拿着毛笔的手都因寒冷微微颤抖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写着艰难极了,玉琈看着心疼,但见皇后神色坚定,也不敢跟着多什么。
色逐渐大亮了起来,玉琈看皇后都已经抄完了好几页,她轻轻打了个哈欠道
“娘娘,快梳妆罢,等会儿合宫嫔妃都要来请安了”
皇后眼睛里都红了起来,她一夜未眠,此刻又这样费力的用着眼睛,何况从前阿菡夭折,她也曾经哭伤过眼睛,可是皇后此刻心里想不得这么多了,脑海里都是阿菡昨日晚上纵身一跃,宁肯跳下深渊也不肯让自己抱一抱,她挥了挥手道
“本宫身子不适,旧疾未愈,你去吩咐巧容,让她们都回去吧”
玉琈有些惊讶,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不出来,只好依着皇后,便提起裙子出去吩咐巧容了。
皇后看着桌案上密密麻麻的佛经,她的字体是师傅和哥哥亲自教的,少了些女子的娟秀,倒多了些男儿的狂放,乾隆从前总是笑她的字,若是想学的宋朝女子温婉写词,是万万不成的,后来有了阿菡,皇后为了能够好好教授阿菡,这才刻苦习了许久的女子婉约字体,如今也算有七八分女子娟秀的模样了。
玉琈回来了,她看着皇后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开口道
“时候不早了,娘娘也该用些早膳”
她温声嘱咐完,却不见皇后开口,又叹了口气道
“您身子才好,皇上今早离开还嘱咐奴婢去寻周太医来看看,是您夜里睡不安稳”
皇后笔下的动作顿了顿,她清冷开口
“不必,本宫身子没病”
玉琈害怕极了皇后这样,她放下手中墨石砚,轻轻蹲了下来
“主子,奴婢求求您,千万别糟蹋自己的身子”
皇后这才放下纸笔,她伸出手来,覆上了玉琈的手,不愿意再去触碰那可怕揪心的梦境
“本宫不是糟蹋自己,只是,昨夜梦到了阿菡”
玉琈知道皇后这些年来,一直挂念五公主,却不曾见过她这样,还是开口宽慰道
“五公主身份尊贵,定然已经早早往生,不让娘娘挂心了”
皇后却摇了摇头
“不,她不好,她嫌本宫丢下了她,让她一个人和端慧太子葬在冰冷的裕陵里”
皇后的手都变得冰冷了起来,她想起昨日阿菡苍白绝望的脸,人都开始发颤。
“我不是一个好额娘,我心里明白,是我无能”皇后重新又拿起来毛笔,她什么都做不得,如今的一切都无能为力,能做的只有这些,抄一抄佛经,也能为自己换的一分安心。
玉琈还想要再些什么,她看向皇后发红的眼圈儿,却什么也不出来了。
玉琈轻轻站了起来,她默默的走出内殿,去端了一碗热粥来放到皇后的桌案上,又站回原位研磨。
时辰过得很快,皇后抄完的时候已经将近正午了,她轻轻站了起来,只觉得脚步都虚浮了起来,玉琈急忙搀住了她
“娘娘!”
皇后觉得头有些发晕,她扶住玉琈道
“快些服侍本宫梳妆罢”
玉琈点了头道
“是”
她服侍皇后坐到了妆台旁,轻轻拿起木梳为她篦着头发,又为皇后换上了一件湖水蓝的常服,鬓边只松松别了一两个银饰,耳环也是巧的珍珠。
皇后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很是满意,她匆忙道
“快随本宫去吧,不必传轿撵了”
玉琈迟疑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