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叫老板就生分了。
也是从这次起,云起第一次对这些辛苦经营生意的店家们有了不一样的感情,他们虽然做生意是为了赚钱,人们也常“无奸不商”,但他们的内心也有自己的柔软。
她知道店家这样不仅仅是对她刚刚同她谈话、对她自己主动承担责任的欣赏,还有对她的家境的一份同情,因为最开始她看到老板盯着他有些脱胶的鞋跟和磨的有些发白的书包看了好几眼,还有听到她道要赔钱之后表示自己来弄时,眼里的那抹怜惜,他没有口头直接什么,却用这样隐晦的方式来帮助了她。
云起的眼眶有些发红,却还是忍下了晶莹的泪珠,只是低着头哽咽地再次道了声:“谢谢叔叔。”
抬头,脸上又洋溢了五彩的笑颜,仿佛刚刚那些敏锐的情绪都只是过眼云烟。
看着她眼里真诚地道谢,店家满意地笑了笑,“没事啦,就一点事。”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间不早了,“云起,快去学校上课吧,时间不早了。”
云起拿着那块瓷砖和硬纸板,心地抱在怀里,定睛地看陵家一会,突然快速地鞠了一躬,“谢谢叔叔,我走了!”
完,如脱弓的弦飞奔离去。
云起怕自己再待一会,眼泪就忍不住迸涌而出。
过往在姑姑家那段让人难以启齿的痛苦的回忆,如绽现的烟花,一股脑回旋在脑海里。
泪珠忍不住簌簌地滴落下来,断线的珍珠般碰撞在凄凉的冷风里,滚烫的温度却挡不住身心具烈极致的寒。
跑了好一会,云起最终禁不住直接蹲在地上,双手紧蜷膝盖,头发深深地埋进怀里,无声的玉珠还在细细的嗫嚅着,像是一场桀骜孤兽的祭奠,默默祈祷,解数悲欢。
好在此时时辰尚早,云起蹲着处又甚偏僻,无人打扰。
有时虚风盛乐,平时笑得最欢快的人,却可能是隐藏着疼痛最深的人。她们把最美的笑容当作鲜艳的保护色,以最淡泊的姿态去迎接最无措的境况,笑最深,意最平,却可能在最细微之处,乍然掀开,里层最刺骨的薄凉与阴暗,便一并展露在人前。
所有人都以为她并没有被那些诘难影响,就连那个堂弟和姑姑都不曾发现,殊不知她只是将那些压在了最深深处,偶有无良的日夜,一个拳淡地舔舐。
那是被善良封住的恶魔,封印是善,结印亦是善。
哭了许久,云起最终缓了过来。
没人知道,云起因为那事有一个特殊的后遗症,一旦被别人帮助,亦或是遭遇善心事,她便忍不住要哭,感动地哭,然而每次一哭,那些糟心的阴暗事便会弹然至脑海,唯有飞快地奔跑和至无人处无声地哭泣一场,每每才能有所压抑,恢复正常。
云起揉了揉自己有些发肿的眼眶,但她知道她的眼睛绝对不会红着了,每次都是如此,除却那微微有些发肿的痕迹,你几乎看不出她刚刚哭过。
云起想或许这是上苍故意厚待她,怜悯她这几乎无药可救的病症,不管内心如何,至少面上总是不吝辞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