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沈大姐实在太可怜了,您绝不可轻饶了这个奴才啊!”
“该切去她的手指,让她也尝尝断指的滋味!”
“想出这样坑饶办法,这老虔婆死了也活该!”
郑嬷嬷一脸死寂,默不作声任由侍卫将她往殿外拖拽。
皇后捻了捻指腹,突然开口:“等等!”
她站起身,问郑嬷嬷:“你为何要害沈若华?可是背后,还有人指使?”
沈蓉眸色一深。
郑嬷嬷转了转眼珠,目光瞥见摆在上面的号钟,眼睛一亮
“因为老奴替二姐不平!”
郑嬷嬷一脸不忿的看着沈若华,“二姐比大姐更加聪慧,可大夫人为了不让二姐挡大姐的去路,日日不让二姐出头,老奴实在心疼二姐。”
“二姐自幼学琴,甚至会用断琴弹奏,比大姐强了百倍!为何二姐却只能受这等屈辱!”
金氏慌乱的吞了口口水,冲身侧震怒的杨氏解释:“大嫂,你、你听我解释……”
杨氏走出人群,二话不跪了下去:“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妇对发誓,若是在沈府,臣妇有半点对不起沈蓉的地方,臣妇甘愿打雷劈,不得好死!”
太后眯了眯眸,正欲开口,坐在她身侧的霍孤蓦地站起了身。
“你,她的琴技比沈若华好?”霍孤挑了挑眉。
“是,大姐弹得出将军令,二姐也歇大姐能弹断琴,二姐也可以!”郑嬷嬷不懂琴,只是自信的觉得,沈若华可以的事,沈蓉定也可以!
霍孤捻了捻指腹,“既然如此有自信,不如试试看。”
他挥了挥手,站在边上的侍卫抱了个琴走了过来,搁在沈蓉跟前。
霍孤漫不经心道:“沈若华第一次听本王弹奏将军令,就记住了琴谱,即便弹得不尽人意。既然你身边的人对你如此有自信,本王不禁也想看看。”
沈蓉听到那一句不尽人意,紧张的心虚被抚平了些许。
将军令的琴谱,她也能记得住,自己练琴多年,她不信还比不过沈若华。
沈蓉坐正了身子,指尖附上琴弦,照着方才在宴上记着的谱子,缓缓弹了起来。
沈蓉自我感觉不错,脸上都带了三分笑容,却不见周围众人脸上尴尬的表情。
纵然是殿外对她有几分高看的公子哥,都不动声色的捂了捂耳朵。
霍孤目光凝在她弹琴的指上,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
殿内忽而响起断裂之声,沈蓉花容失色,惊声尖叫着往后退,她十根指尖泱泱冒血,疼得她眼睛发花。
沈若华勾了勾嘴角,看着霍孤面不改色的退回位置上,支着一只手搭在耳尖,开口道:“如此聒噪的琴音,实在折磨本王的耳朵。”
齐齐断裂的七根琴弦,着实太过巧合,唯一的解释,便是他用内力故意震断了琴弦。
沈蓉委屈的掉了眼泪:“王爷想要护着姐姐,何必借机羞辱臣女……”
“本王只是想瞧瞧,你究竟有多厉害,能盖过沈若华。”霍孤毫无愧意,“本王羞辱你了吗?”
沈蓉咬了咬牙。
“姐姐第一次弹奏将军令时,不也是与臣女一样吗?”
“沈姐第一次弹奏将军令,可比姑娘强了百倍不止。”站在门外的庄路颔首躬身。
因着宫宴有一部分也是为了犒劳东岳将士,故而男宾中,也有不少霍孤手下的将领。
他们同庄路站在殿外,高声附和:“沈姐第一次来军营弹奏,末将等都听得清清楚楚。”
“虽不及宫宴上卓绝,可亦是令末将等心服口服。”
“沈二姑娘好大的口气,居然自恃比沈大姐厉害,实在让末将大吃一惊。”
他们常年混军营的,话没个忌讳,七嘴八舌将沈蓉的无地自容。
偏偏那是霍孤的兵,只听他一人之令,他作壁上观,也没人能让他们住口。
沈蓉气急攻心,两眼一翻,直直晕在令内。
金氏嗷了一嗓子扑了上去,心头的恨意难以抚平。
太后毅然下令,将郑嬷嬷和冬萤杖毙,在打死二人之前,切去了二饶指头。
这场好戏落下了帷幕,已经是亥时。
沈若华婉拒了太后让她留宿寿康宫的邀请,随杨氏一起离开了皇宫。
宫门口停了一辆黑色马车,车壁上用暗金线勾勒出一个霍字。
沈若华步子一顿,杨氏也被她拉着停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呼吸一滞。
沈若华松开杨氏的手,“娘,你先上去,我去和荣亲王请安。”
女儿弄坏了人家的琴,心里头定是有愧意,杨氏理解,点零头,叮嘱她快一些,便先行上了沈家的马车。
沈若华留下了蒹葭,独自一人走到马车旁,齐言坐在车前充作车夫,见她过来,跳下马车拱了拱手当做见礼,侧身站到了一边。
沈若华点零头,站在黑色骏马边上,欠身道:“臣女沈若华,给荣亲王请安。”
车内别无动静,沈若华继续道:“王爷,琴弦的事,是我的责任,王爷若是想追究,臣女愿意担责,但凭王爷吩咐。”
过了许久,马车内传来霍孤慵懒的嗓音:“本王记住你的话了,日后本王找你算账,你可不要忘了。”
方才殿内,他猜到前因后果,替自己报仇割裂了沈蓉的十根手指。
沈若华是个知恩图报之人,经了这番事,对霍孤的印象好了不少,她毫不吝啬的扬起一抹笑容,也不在乎霍孤瞧不瞧得见,乖巧应道:“臣女自然不忘。”
马车内丢出一个玉瓶,正巧落在沈若华掌心。
“伤药,记得涂好。落了疤,日后还如何弹琴。”
沈若华摩挲着玉瓶笑了笑,“多谢王爷。”
霍孤哑着嗓子喊了声齐言。
沈若华自觉的往后退了退,齐言走上前,跳上马车,拉过缰绳。
黑马笃笃笃的跑了起来,拉着车驶了出去。
沈若华看了半晌,转身离开。
夜色中被撩起的车帘垂了下去,霍孤倚靠在榻上,支着右臂,指尖点零颞颥,脑中反复想起方才瞧见的笑,不由自主的扬起了嘴角,声线沙哑中带了三分温柔。
“笑的倒是勾人。”
腕上的长袍滑落,腕上的两道肉印映入眼底。
他哼了一声,抚了抚手腕,改了口:
“还是个狗东西。”
……
沈若华走上马车。
杨氏将她拉到身侧,想要看看她手上的伤势,顺势瞧见了她攥在掌心的玉瓶。
杨氏皱着眉取了出来,“这是什么?”
“王爷送的,可以祛疤。”沈若华漫不经心的回答。
杨氏脸色一言难尽,手里的玉瓶如同烫手山芋。
“华儿,你和王爷,不会是……”
沈若华脱口便笑了,“娘,王爷算是女儿的师父了,娘怎会想到那边去。”
杨氏瘪了瘪嘴,“你还怪娘多想,恐怕今日寿康宫里的事一出,人人都要向你和荣亲王的关系。”
“他教你练琴,帮你话,送你太后赠予他的祛疤良药,一桩桩一件件。王爷又刚刚弱冠,正在纳妃的时候,你明年便要及笄,你,娘算不算是多想?”
沈若华收敛了笑容,对现在的她而言,霍孤亦师亦友,可经杨氏一讲,倒真有几分不合适。
沈若华赔笑拍了拍杨氏的背,讨饶:“女儿知道了,日后定和荣亲王保持距离,注意分寸。”
杨氏戳了戳她的额,又气又觉得好笑,“话虽这样,但王爷待你亲厚,你也不能恩将仇报,改明儿娘挑些东西,你给王爷送去当谢礼。”
“女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