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之前有郑氏做了个好榜样,所以要萩娘相信世有真心疼爱继子的继母,实在是难度很高的一件事。
萩娘一时拿不定主意,究竟这萧氏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自己到底是要同她开诚布公地分说清楚呢,还是只是一味敷衍便好?
她犹豫着喝了一口茶,踌躇着说道:“寄奴弟弟年纪尚小……”
谁知那萧氏有备而来,十分从容地从怀中掏出一叠契纸来递给萩娘,诚恳地笑道:“照理这些应该同女郎的母亲商议,只是贵府的情况似乎有些特殊,我几次来访都徒劳无功。今日幸而得见女郎,又见女郎是个明理之人,我心下甚是欢欣,便想着尽快将这婚事给定下来。”
她面略带些矜持地说道:“我刘府虽然并不显赫,也到底是王族后裔,我家老大人虽说是不理世事,颇为糊涂,但也还算是小有家底,并未完全败落殆尽。寄奴这孩子的亲母赵氏当年的嫁妆加老大人的一些祖产,林林总总合在一起,也有几处庄子和不少家俬。说来可是让女郎见笑了,因我们刘府确实是很有诚意,因而当年赵氏的嫁妆单子和祖传的那些地契我也都带来了,还请女郎过目。”
萩娘接了过去,礼貌地大致看了看,心中却十分狐疑,表情不免显得有些疑惑。
萧氏误以为她觉得自己这举动太过失礼,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女郎知道,即便嫁到了刘家,也不算是太低嫁,同时也是表示一下我们刘府的诚意。”
萩娘状似不经意地打趣道:“寄奴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好意思自个占了祖屋,若是真这样,以后他的弟弟可要拿什么去娶妻呀?”
这刘萧氏自己是有儿子的,怎么舍得把刘翘的祖产给寄奴?萩娘疑惑的正是这件事,她是个十分聪明的人,聪明人的普遍毛病就是多疑,总觉得看去是好人的,往往更是会用一些阴损的手段害人。
萧氏却正色答道:“寄奴这孩子虽从小在他姨母家养大,但从名分来说,是刘府的嫡长,因而祖屋是不用分给弟弟的,待我的儿子长大了,自是有我的嫁妆为他娶妻,女郎不用多虑。这也是我与老大人商议后的决定,并不是我信口开河。”
萩娘见她说的十分诚恳,并没有怨恨或者不满的样子,要知道一个人的表情可以堆笑,可以谄媚,眼神却是很难作假,而这萧氏目光端正,面色温和,并不是刻意假装的贤惠大度。
想起从前那郑氏阴冷的眼神,萩娘不由得感叹,果然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同样是后妈,这萧氏的为人、做派与郑氏真的是完全不同,自己实在是白担心寄奴了。
她既然相信了萧氏,便不愿意再用空话去敷衍她,萩娘将契纸还给萧氏,微笑着说道:“您的好意实在让我十分感动,只是我与寄奴当初的婚约只是因为我后母的私心才缔结的,我一向都是把寄奴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地疼爱。”
“寄奴他年纪还小,会有这样的念头也只是因为,在他最需要关爱的时候,我是唯一亲切地对待他的人,所以他才会错误地理解了我们之间的感情。现在他有您这样一位真正宽和大度的母亲照顾,只需假以时日,他自然不会再将我这样一位一无是处,又比他年长好几岁的女子看作是他唯一的妻子人选。”
萩娘比寄奴年长三岁,这件事情确实是萧氏唯一不满意的地方,且不说其他,便是要等寄奴到了能够结婚的年纪,萩娘也已经过了最佳的受孕时间。古代极重子嗣,萧氏自己也只不过是因守孝而年过十七尚未嫁人,便只能给刘翘做填房,就算寄奴十五岁结婚,萩娘也都有十八岁了,这确实是年齿不相当的一门婚事。
因此萧氏见萩娘说的坚定,也不再勉强,决定回去再劝劝自己这个继子。她却也不将话说死了,只是同样微笑着说道:“女郎的顾虑我自会同我继子去分说,只是他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并不会因为三言两语的拒绝而死心,只怕我不久后又要来叨扰,实在是非常不好意思。”
萩娘见她并不十分纠结婚约一事,放心了不少,客客气气地亲自将她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