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她也不得不佩服桓玄的风度,虽然私底下可以谋害,可以暗算,可以不择手段。但当面对着自己算计的人时,即便明知道自己已然失算了,却仍能保持泰然自若的样子,这就是当朝名士的风姿气度吧,桓玄也确实是个人物。
此时桓玄已经寒暄完毕,正在对谢琰侃侃而谈道:“如今司马道子乱政,朝堂一片乌烟瘴气,桓某不才,单凭我一人之力实是无力与之抗衡。不知谢郎是否也同桓某一样,心怀家国,忧虑于政事,若如此,我们不妨联手,集北府与荆州之力,共同讨伐乱臣贼子,清君侧。”
谢琰抬了抬眉,自古以来,打着“清君侧”的幌子造反的臣子数不胜数,这话的含义也太过直白了。
他自是不屑与桓玄为伍,只是司马道子确实是逼迫自己父亲出镇广陵的罪魁祸首。
因而他含笑说道:“若有来日,琰自然愿意为君分忧。”
这话说得一语双关,“君”在古代既是指皇帝,也是在对话中的“你”的意思,谢琰说的自然是为皇帝分忧,而桓玄却显然理解为了谢琰愿意同他一起造反,不由得十分高兴。
江左谢家的一诺,岂能是虚言?
桓玄以为谢琰同意与自己结盟,放心了一半,只要他不与自己为敌,便是带走了萩娘问题也不是很大。
他调侃道:“千里相送也终须一别,既如此,我先告辞了。”
一路从江陵追过来,他还真是“千里相送”,这份“情谊”谢琰无时不能忘怀。
他却也并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拱手为礼,与桓玄道别。
马车,采棠为萩娘绞了一把帕子,让她擦汗,日头虽热,却也不至于就会出那么多汗。
萩娘显然是被桓玄吓到了,见他说了几句话就转身离去,不觉有些不可思议。
谢琰却说道:“豫州已是太原王家的地盘,便是那桓玄领兵而来,也不能在这里与我们动手,若不能做得十足隐秘,若被旁人知晓了,他无从解释。”
萩娘好奇地问道:“太原王家如今究竟是谁掌权?照你之前的说法,王国宝和王恭斗得死去活来,他们族内一定也不得安生吧。”
谢琰答道:“王国宝的父亲王坦之曾是与我父亲齐名的栋梁之臣,只是他的长子王恺碌碌无为,虽然承袭了爵位,却于政事毫无建树,因而不足以担任王家家主的职责。王恭的父亲王蕴虽然因为是皇后的父亲而当了太原王氏的族长,却因为生性淡泊,不通庶务而无力管束族子族孙。因而两家已然分府而居,太原王氏至此已然分为两支。所以王国宝和王恭在家族内的地位可以说是●app下载地址xbzs●差不多的,并不能分出什么高下来,因而只能在朝堂争个朝夕而已。”
看来东晋到了这个时候,不论是太原王氏还是琅琊王氏,又或是陈郡谢氏,这些大世家大贵族都已然风光不再,太原王氏都已经堕落到只能去司马家的皇族面前争宠了。
不知不觉,自己的思维也与谢琰同化了,念叨起司马曜这个皇帝,不再是恭恭敬敬的“皇”,“皇帝陛下”,而是“司马家那个谁谁”,萩娘不禁失笑。
两人顺顺当当地回到了广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