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府地处京口,离京都建康有好几十里的路。
京口当时是东晋重要的军事要塞,最为著名的也是最有战斗力的东晋北府兵就驻扎在这里。
北府兵最初是宰相谢安响应皇室号召,命自己的侄子谢玄招募的一股私军,目的是为了抵抗北面苻坚的南征。
而淝水之战显然是南北局势的一个转折点,不可一世的苻坚因为这次失败,面临着内忧外患的各种压力,后秦政权内部高层指责苻坚的声音此起彼伏,原先的慕容皇族也蠢蠢欲动,因此苻坚无力再对江东用兵,东晋王朝反而迎来了少有的太平时光。
飞鸟尽,良弓藏。
当东晋皇室面临着来自北方的压力时,谢家的北府兵可说是东晋皇帝司马曜的全部指望,淝水之战时,这荣耀已经达到了顶点。
而当政局稳定后,司马曜暂时不再担心北方苻坚的攻击,这时候北府兵的存在就显得多余了。
可以说北府兵现在已经不再是谢家的荣耀,而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那块玉璧了。
历史有许许多多的重臣,手握大权,荣宠至极,可他们很少有善终。不是自己作孽起兵造反,就是因为功高震主,被皇帝所猜忌,各种被赐死被暗杀。这难道是因为他们不够聪明,不知道过犹不及、急流勇退的道理吗?
并不是的。
谢安现在就处在这个风口浪尖。他已经站到了那个仅次于皇帝的最高的位置,他的所作所为就不再是由自身决定的了。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些依附了他的人,那些对他不怀好意的人,那些觊觎他的权力的人,那些害怕他的威势的人,他们不会因为谢安自愿交出自己的势力而安心,相反的,只要谢安活着,他就是不容质疑的一股力量。
谢安与司马曜的情谊比不当年王导和司马睿的过命交情,因此他们一个想退而不能退,一个猜忌着却不敢动手夺权,这时东晋王朝的内部权力斗争,可以说已经是箭在弦,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而争夺的中心,京口,却显得十分平静。
臧府所在的京口里,和京口谢玄北府兵驻兵的营地还是比较远的。这就跟后世军事戒严区一般都远离居民区是一个道理,否则平头老百姓不知道,一个散步散到军事基地去了,闹笑话还是小事,被当成军事间谍什么的射杀了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臧俊的职务是功曹,这个职务的具体工作性质可以用两句话概括:“操的是卖白粉的心,拿的是卖白菜的钱。”
官府里大大小小所有事务基本都和功曹有关,他其实就是个什么事都得管的高级秘书兼府衙管家,但是拿的只是八品小官的俸禄。
而且,完全没有升职空间。
这样的一个官职,根本没有人需要求他办事,因此臧府基本门可罗雀,几乎没有人来拜访。
所以,在臧府大门做看门的,因此也没有打赏可拿。
今天是个例外,那位浑身珠光宝气的王夫人进门时,给了门子一个满满的荷包,竟有八钱银子呢,那门子喜得屁滚尿流,脸谄媚的笑容一直持续了至少半个时辰。
他还不知道,他今天注定还有后福。
没过多久,门又看到有一队马车向臧府大门奔来,看门的纳闷得直揉自己的眼睛,没看错吧,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府居然又来客人了。
这位却是个熟客,正是主母娘家的郑氏小姑子郑燕。
郑燕正坐在马车,心内十分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