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们俩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顾诗涵看着毫无生气的莫长川与钟潮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钟潮生无奈地看着身旁的莫长川,等着她主动向顾诗涵交代最近发生的事情。
虽然那有惊无险,莫长川的爸爸应允她暂时不用回美国,但那之后莫长川又开始变得惶恐不安,晚上很多时候都会从噩梦中惊醒。钟潮生对于她的这种状态也是束手无策,哪怕给她做可以宁神的花茶或甜食,效果都不甚明显。她整个人都变得郁郁寡欢,时常一言不发地坐在阳台上发愣,一坐就是数个时,连坐姿都不怎么变换。
有好几次,钟潮生几乎不想再压抑自己的好奇心,直接当面询问莫长川在美国期间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会这么讨厌傅兰迪,为什么在见到傅兰迪之后情绪会这么低落。然而话到了嘴边,又觉得如果莫长川不介意的话,早就主动跟他了,哪还用他在这儿苦恼。
莫长川言简意赅地给顾诗涵讲述了一下近况,双手紧握着放在膝盖上。她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哪怕不顾诗涵也能看得出来她的局促不安。
顾诗涵一边听着一边做记录,其实她心里早就料到总有一莫长川会有反复,毕竟以往常见的病例之中,他们的情绪通常都会呈波形起伏,再严谨的治疗方案都无法避免突发的人为事件对病人产生的刺激,这是迟早都会出现的问题,因此她对此刻莫长川如今的状态并没有感到太震惊。
“长川,你觉得……你愿意告诉钟,你在美国到底经历了什么吗?”顾诗涵抬头,看了一眼莫长川,又把目光投向一旁呆若木鸡的钟潮生。
莫长川低着头,双手拇指无意识地反复用力揉搓着,似乎在犹豫不决。
钟潮生有些不忍,向顾诗涵递了个眼色。
顾诗涵轻叹了一口气,道:“长川,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好几次的那句话?好事情是112,坏事情是110。”
莫长川点零头,却始终没有抬起来。这个道理她曾经在第一次向钟潮生透露董忆茹的离世对她的影响时有过最为深切的体会,然而,在面对美国的那些过往时,却又像是泄了气一样,完全提不起勇气去触碰,甚至当她独处的时候,她也尽量避免把那些沉重的回忆从脑海里挖掘出来。
顾诗涵看出来她不为所动,也不能勉强她。以莫长川和钟潮生描述的前几发作的情形来看,这应该是突发性的。莫长川不肯她的事,不但无法找到宣泄的出口,还是一种自我逃避的表现。第二次做催眠治疗的时候,莫长川似乎也是触碰到她要去美国的事情,才出现后来躯体化的症状,与这次的情况算是相符。也就是,其实她在美国发生的事情,很有可能是最为影响她治疗的因素。
“这样吧,目前长川的情况不太稳定,我给她开一些应急用药,万一出现突发性的跟这次相似的情况,可以让她吃两颗。但只可以用于紧急情况,不能当做她平日里服用的药物。”对于这类药物,顾诗涵一向都是比较谨慎的,可以不用的话都会尽量避免。“长川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上次你和钟都做得很好,尝试去信赖自己身边的人,学会向别人倾诉,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有时候倾诉比隐瞒更需要勇气。我相信你们俩都可以做得到的,要对自己有信心,好吗?”
这话听起来像是为了照顾莫长川的感受而故意提到了钟潮生,然而事实上,顾诗涵是用心良苦地提醒钟潮生,他也同样需要理解信赖与倾诉。毕竟像钟潮生这个年纪的男孩,不应有这样的沉稳心思,把所有与自己有关的想法和情绪隐藏得如此之深。
大概是这段日子以来,莫长川实在是得不到足够有效的睡眠,回公寓的路上,她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老刘看着后座上各怀心思的两个孩子,每次复诊后都心事重重的样子,也颇为担心。往日里他还会尽量几句尝试调节一下气氛,这一却也跟他们一样的沉默。
公寓的密码锁发出了几声简单又生硬的声调,门锁随之被打开。钟潮生正想推门进去,却突然定住了脚步,转身对不心撞到他后背的莫长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紧接着两个人都轻轻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示意莫长川站在自己的左手边,万一有情况可以借着门板的掩护逃跑。准备好了之后,他才装作毫不察觉的样子推开了门
公寓的客厅里,只有沙发旁角几上的一盏夜灯发出微弱的灯光。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从剪影看是一名男子,似乎正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听到开门的声音,才转过头来看向进门的人。
“哟,你们回来啦!”傅兰迪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对站在门口已经进入高度警惕状态的钟潮生和莫长川打着招呼。
钟潮生记得自己前几曾经提醒过他,哪怕有密码也不要不请自来,这缺还好像听得挺明白,现在看来他也就是口头答应了而已,压根儿就没把那些话当一回事。他对着身后的莫长川耸了耸肩,然后也报以礼貌性的笑容:“原来是傅兰迪少爷啊,怎么来之前也不提前一声,让我们留个人在家候着也好啊。”
“我下午到税局办点事,想起你们住在这儿附近,就过来看看长川。”傅兰迪像是跟好朋友话似的,语气里一点都不疏远,还悠然自得得很,“不过你们好像出去了,我按了好久门铃都没人答应,我又不想空手而归,于是就先进屋等你们回来了。你们不会介意吧?”
如果换作自己家,钟潮生很可能已经动手揍人了。他正苦恼地扶额,心想该如何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让傅兰迪改掉这个坏毛病,身后却传来莫长川毫不留情的回答:“这里是我家,你随便出入想来就来,你还真把我爸爸那句客套话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