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且寂然。

从超市出来，冬天特有的气息立即席卷向丁咛和位垚他们，冷风不要命地往他们脖子和裤腿里钻，寒刃像报仇似地往人脸上刮。

任芮和丁咛本能地向后退了步，她们下意识地想退回超市那个“温室”。

“老大，要不我们待会儿再出来？公交可能要好一会儿才会过来。”王戈缩着脖子，踏着脚，边哈二氧化碳边搓着双手。

现在超市里的人多到可以用“挤”这个字来形容了，不管是进出，都势必会和别人磨背擦踵一番。不言而喻，大家都是来蹭暖气的。

“你带她们进去吧，我在这儿等着。”位垚单肩挎着书包，手插进裤兜，神情漠然地望着十步外的公交站牌。那边等着的人，只有零星的几个。

话如此说，王戈也明白：东晓是在郊外地区，打车不好打，尤其是冬天，即使钱多，也未必会有人甘愿跑这儿一趟。错过公交的话，要回去可不容易。

“任猴子，你和学霸先进去等吧，等公交来了，我们喊你们。”王戈扭头，对她们如此说道。

“好。”任芮单字回复。

于是，任芮拉着丁咛进了超市。顿时，暖意一下子包裹全身，每个毛孔里的冰冷都被剔除得干干净净。紧接着，烤肠、紫米面包、红薯、辣条的香味一股脑儿地跑进了二人的鼻子里，即使刚吃饱，她们还是耐不住地吞咽口水。

超市的门帘很厚重，像食堂的那种，大概是为了方便学生进门的同时，又可以起到挡风的作用吧。

怕待会儿听不见声音，拖位垚和王戈的后腿，也是为了离后方那些挤成一团、吵吵嚷嚷的人群远一点，丁咛和任芮默契地转移阵地，移到了门帘的那块儿位置，那块儿无人问津的空闲位置。

毫无疑问，相比后方，门口这儿确实冷，时不时地有丝冷气侵蚀。但和外面相比，这里仿若天堂。

“你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王叔快到了吗？”丁咛问任芮。

“不用问了，我今天和你们一起坐公交。”任芮倚着超市门的左边，丁咛倚右边。

“为什么？”丁咛不解：“以前，这个点他应该到了吧？”

“小咛咛，人家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嘛！”任芮突然撇了撇嘴，撒娇道：“难道你嫌弃人家?”

“可不是吗，”丁咛心里好笑，面上也笑道：“所以，你赶紧打电话，让王叔来接你。”

“呀，那是谁？”任芮转移视线，将门帘扒拉开一条细缝，瞅向外面，故作惊诧语气，“是我们班的吧？”

又来了，每次心虚逃避，就转移话题。

丁咛很配合地从自己那边也扒拉了条细缝，偷偷瞄向外边：

哦，这回是真的，是关小雎和沈敏敏。她们正和位垚他们聊着什么，看得出，几个人聊得很开心。即使嘴里有白雾喷出，但遮掩不了他们嘴角飞扬的笑。

“哦，真是我们班的呀，”任芮在另一边问：“你猜他们几个在说什么？”

“王叔估计不知道你在前门，”丁咛对她的问题兴致索然，“你真的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吗？他会告诉你爸的。”

门帘稍抖了一瞬，任芮烦躁地盯着丁咛的背影，咬牙切齿道：“啊！你好烦啊，能不能别问了？他今天被任海雄派去出差了，是不会过来接送我的。”

话落，丁咛倏然松了门帘，转身，抿着小嘴，一脸严肃地走向任芮，站定，捏住她的小肩膀，凝视她。

“干……干嘛？”任芮眨巴眨巴眼睛，“你……你不会……又……要念……”

丁咛朝她伸出手，郑重其事道：“借我三块钱。”

任芮愣了秒，哈？

反应过来后，她赶紧从上衣里掏出三张一块的人民币，塞给丁咛，就像“拿钱消灾”一般，“不用还了。”

“你还有坐公交的钱吗？”丁咛又问道。

任芮再度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点点头。

然后，丁咛就放心地把钱揣进了自己的兜里，还不忘说了句：“不想说就别说，又没人逼你。”然后的然后，她背着书包，又向超市最里面挤去。

徒留任芮，“嘿，到底是谁……”

……

没过几分钟，11路公交在校门口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