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泠好不容易平息心绪转过身去时,却见陆轻颜已伏在池边上阖眼浅寐。
她醒时乱撩拨人,睡着了却也不安分——真真是将人一颗心牢牢攥在手心里,随她怎样玩弄。
却是甘之如饴。
沈月泠垂眸看了她一会,顾自转身去了汤池另一边。
次日清早,沈月泠因被梦魇住,难得起晚了,落英掀开幔帘进来伺候时,脸上却有几分喜色。
沈月泠正因回顾梦里的种种,神色沉凝,额角淌着虚汗,脸色愈发苍白,见她眉开眼笑,不由轻声问了一句:“何事这般开怀?”
落英扶着她起了身,从宫奴那取过铜盥,拧了帕子替她拭面,抿嘴笑道:“今儿清露殿那边一早请了李御医过去,听着动静不小,似是那位皇后娘娘不知何故犯了急症,正骇得一干人等团团转呢——呃,娘娘?”
沈月泠脸色实在难看到了极点,以至于连落英都发现了不对劲,忙停下了话语,伸手探她额头,急急问道:“娘娘可是有哪里不爽快?”
沈月泠闭了闭眼,似乎强行压抑着什么,倏尔睁开双眸,盯着落英,冷声道:“去清露殿。”
落英还是头一次见自家娘娘这般神情,不由得一愣,旋即很快反应过来,急忙忙地替她更衣。
沈月泠走到清露殿外时,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不知名的复杂情绪,落英跟在身侧愈发不解的看着她。
沈月泠微微垂眸,半晌方才踏上台矶,推开门踏入了殿内。
御医等人已经退下,四周伺候的宫奴们屏声静气,惟有碧绡跪在榻前,低声泣道:“皇后娘娘,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害得娘娘遭了这般大的罪,奴婢该死,请皇后娘娘降罪……”
沈月泠走近时,便见陆轻颜抬手轻点了点碧绡的额头,气若游丝道:“亏得本宫命大。你可长点儿心罢。”
碧绡听出她的安抚之意,眼泪愈发控制不住,掉豆子般啪嗒啪嗒往下落,正抽噎着欲言,忽见沈贵妃不知何时已在旁站着,忙拭泪伏身行了一礼,低声道:“见过贵妃娘娘。”
沈月泠方才在旁听了一会,知是这奴犯了错,才致陆轻颜如今病怏怏躺在床上,面色便不见好,只冷冷应了一声。
盛筵见她来,脸上便有了笑意,支着坐起身来,嘴里却不饶人道:“今日却不知是什么好日子,竟让你亲自上门来瞧我。”
沈月泠立在床前,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忽伸过手去搭在了她的皓腕上,凝神调息至数,细诊无恙后,方抽回手,道:“何病?”
她这样没头没尾的话,便也只有盛筵能瞬时心领神会,顽笑道:“你还会看病不成?也没甚要紧的,不过是陈年旧疾,发作起来看着唬人罢了。”又道:“可是心疼我了?”
沈月泠哪是一般好糊弄的人,见她不肯说,面上佯作不在意,心里却是想着,左右李御医那里已了有脉案,届时拿过来一观便知。
“不过略读一些医书,似懂非懂罢了。”沈月泠冷笑一声,眼底情绪莫名,撑着她颈侧的软枕俯下了身,附耳轻声道:“皇后娘娘总爱说些不着调的话,只是不知发病难受起来时,可还会像这般,发出些‘不着调’的声音。”
盛筵:“……”
何谓,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
沈贵妃发起火来,也是有几分吓人的。